若放在以前,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与万澈、温氏此等小人物多费唇舌,但现在不一样,他要娶他们二位的掌上明珠。
“你以为我的女儿稀罕你陈家宗妇的位置?我女儿,嫁去哪里不可以做宗妇?!”温氏气得尖叫,“来人啊,人呢?给我送客!我这里不欢迎你!”
“娘!”万朝云敛去被打的委屈,也大喊了声,“我稀罕!我稀罕陈家宗妇的位置!女儿知道您担心女儿,可女儿此生只嫁给先生,别人,就算是皇子,也不嫁!”
她态度坚决,就算因此忤逆温氏,也不能退缩,她会做个孝顺的女儿,但不代表会把自己的人生大事交到他们手里,随便他们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
过去十多年,温氏都以有个聪明孝顺的女儿而感到自豪,可今日她的女儿忤逆她了,当着陈谦的面打她的脸,顿时悲愤交加,指着万朝云便痛心的道:“想嫁他?你做梦!除非我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跟他,就绝无可能!”
“夫人。”陈谦一甩前摆,恭敬跪下,“还请您成全。”
万澈方才万全处于震惊不能思考的状态,直到此刻,他的偶像,那个名满天下的男人跪在自己面前,他才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避开,他怎么能受偶像的大礼呢?
避开后,再此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崇拜的人要取他的女儿?
这……
“还请二位成全。”陈谦再次诚恳的道。
万朝云也跟着跪下,与陈谦并排着,“还望父亲、母亲成全。”
“你!”温氏虽然不像万澈那般崇拜陈谦,但也知晓他的地位,名满天下,人心所向,这样一个人跪在自己这个小人物面前,诚恳尊敬的请求自己,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她是个母亲,为了女儿,她不得不强硬起来,“陈大人,算我求你了。”
她眼泪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滴在衣襟上,话音落下,噗通便跪在陈谦对面,“您就放过她吧,她还小,不懂事,是我管教不严,致使她没规没矩,您爱民如子,德高望重,想娶什么样的续弦没有?”
“您想必也知道,我们只有她一个女儿,打小便骄纵着养,才让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大人,我求您了!”
温氏哽咽得厉害,泣不成声。
陈谦要娶万朝云,自然不能再受温氏的跪拜,他挪了个位置,“夫人,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能保证,她在万家是什么样子,以后在陈家便是什么样子,骄纵也好,贤惠也罢,都是我欢喜的那一个。”
“你就是不肯放过她!”温氏歇斯底里道,“她才多大,你多大了!”
她至始至终在意的,不过是陈谦年纪大,“若几十年后,你能保证还能护着她,陪着她吗?”
陈谦沉默了,这是可无法回答的问题,也是横在他与万朝云之间的唯一大山,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四十年?
三十年?
还是二十年?
而她那么年轻,再过二十年,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她依然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还活着。
而他不能。
人生,大半的时光,都过去了,他拿什么去保证?
“你也知道,你只能陪她走一段。”温氏苦着脸道,“我只有一个女儿,她不懂事,不听话,不知礼数,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她,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她一马,我给您磕头了。”
来自一个母亲的哀求,让陈谦愧疚又痛苦,仿佛身在无间地狱,煎熬得窒息,心撕裂般的痛,久久不能言语。
300?坚决
在这盛夏时节,风,却寒如凛冬,冷得让人发颤。
时光,仿佛一条线,横在近在咫尺的人中间。
一头是母亲,一头是爱人。
万朝云咬紧了牙关,眼泪在眼眶打转,她望着母亲,又望着陈谦。
她从未见过温婉的母亲如此激动过,她的一生,都是从容和气,只有今日,这一刻,仿佛天要塌了般,让她害怕。
她也从未见过儒雅的陈谦如此羞愧过,本该在云端上的人,在这一刻,卑微到尘埃里。
身为女儿,让母亲担忧,是她的不孝。
身为女人,她没有沾沾自喜,没有开心的想着,看啊,这个名垂千古的男人为了我卑微到尘埃里。
可她还是想知道他的抉择,是离开,还是坚持。
窗外,翠绿欲滴的叶,托起一朵朵白色小喇叭,正是花期的最后时节,所有花苞儿都开了,挤在太阳底下,一簇一簇的,抢夺了世间所有欣赏美的目光。
盛开的百合,怒放着最后的徇烂。
而在旁边,即将迎来金秋桂香的桂树,正在蓄力待发。
陈谦突然便觉得,那怒放的百合好比他自己,而待开的桂花,好比万朝云,他将谢幕,而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面对哀求的母亲,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对面期盼含泪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