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在你面前我放松不下来。”裴沐平静地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你是怎么骗我的――甚至不需要我自己回忆,我的身体就能想起,你是怎么通过拥抱我,来骗我。”
他愣住了,像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说:“所以,你……”
“是,我不信你了。”裴沐也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重新退后,“只要离你太近,我就会不自觉紧张,手里没有剑,我就不安心。懂了么?在你面前,我感觉不到任何放松的余地。”
“……我让你觉得危险。”他怔怔道。
“是,你让我觉得危险。”裴沐说。
青年茫然地看着她。他现在不光是比月光更苍白了,还比月光更轻盈、更虚幻;那淡淡的银光落在他雪色长发上,像一场雪,随时会将他掩埋。
慢慢地,他露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好似凄楚至极,却又像终于看清事实、彻底绝望后,才会有的死水般的安心。
“好,我知道了。”他轻声说,“阿沐,我不会再让你这样紧张,你别怕……”
他顿了顿,低低重复:“你别怕。”
那声音分明低沉平静,但听上去……
……却像他快哭了一样。
……
打那之后,除了必要的问诊,姜月章就不大出现在她面前了。
就连药膳,也是做好之后叫别人送来。
他最多只远远看她一眼。
近来,为了避免邻里闲话,他换下来那身西南风情的服饰,改成了中原样式的白衣宽袖。一头长发半盘,只挽了一根黑檀木发簪。
风一吹,他的衣袖与长发一起纷飞,好似传说里的天神凌空飞去。
唯有五日一次的针灸,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便依然自己亲自Cao作。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费点心,重新将头发编成长辫、放在身后,再用极细的金针,专心致志地为她点xue。
冬季将要过去,春日即将到来,但朝云城属北方,天气依旧寒冷,风也仍然刺骨。
唯独裴沐的院子里暖融融的,房里更是舒适,便是开了窗,再只穿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凉。
她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每当针灸时,除了他本人的影子,他都安静得宛如并不存在。
过去,裴沐都不大和他说话。
这一天,她却有点起了别的心思。
“姜公子。”
针灸完后,她仍是趴着,只侧个头,抱着枕头,看他静静整理药箱。听她叫他,他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嗯了一声。已经尽力淡漠了,却还是透出一点温柔,就像这屋内的暖风。
“听阿灵说,你们研究的那一味药需要用一种罕见的草药,得去西南的山里才找得到。”裴沐问,“你们都要去?”
“是焚霜草,恰巧在我过去隐居的地方。”姜月章淡淡说完,又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安慰道,“你等些时日,我很快就将阿灵带回来,不会有危险。”
裴沐笑起来:“不,我是说,我也要去。”
他一怔,旋即皱眉:“不行,你的身体……”
“我又不是什么下不了床的柔弱病人。”裴沐不在意道,“在朝云待了大半年,我也有些腻味了。去西南走一走,正好开阔心情。”
姜月章还是不同意,但他的不同意也好、不高兴也好,在裴沐面前向来是不管用的。
所以,他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同意了。
但同意归同意,他却陡然如临大敌起来。似乎原本是打算轻装简行的,一旦确认裴沐要去,他就又是布置车架、又是打点行装,药材带了一大堆,连食材都不放过。
阿灵偷偷跟她说:“光是锅,师父就带了三口――三口!说一个熬汤,一个熬粥,还有一个就用来单独煮熟rou食,将血沫撇去,才有风味!”
小姑娘心有余悸,拍着心口:“阿沐,我觉得师父疯了。”
裴沐忍来忍去,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他那个人就是这样,真想要做什么事,就挺疯的。”
阿灵歪头瞧她,一直瞧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阿灵,你看什么?”
小姑娘慢吞吞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之后,他们三人便乘车往西南而去。
开了春,天气回暖,处处积雪融化,河里的冰也浮浮沉沉。一些人在河边捉鱼,笑闹起来,颇为热闹。
到出了城,再渐行渐远,属于人类的热闹少了,属于自然的热闹就多了。
裴沐有心想要自己走走玩玩,却被姜月章勒令待在车里。她也不跟他争,就趁他做饭不注意时,偷偷跑出去玩。
姜月章被她搞得大为头痛,可又不忍心说,就去训阿灵。
次数一多,小姑娘就哀怨起来:“下次再也不跟你们一起出门了!”
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