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如此还孤身前来,真是让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那“人”道,“但我同时也得说,无谓的胆量可算不上勇气,而是鲁莽。”
“那得看输赢的结果吧?”
顾浅一晃胳膊,用袖口遮住了方才提前在车上调好的电子表,视线扫向那道在玻璃罐上缓缓映出的巨大影子,“但无论是哪个,总比有的躲在罐头后边到现在才敢遮遮掩掩露面的家伙强。”
嘴上这么说得轻巧来故意激起对方的怒火,她心下却是早已敲响了警钟。
她的目光掠过那造型奇特的面具,再望向对方那完全不输于列乌维斯大公的个头。
就连在给人的感觉这一方面,她能体会到的危险感都还要比那时更甚。顾浅的眉头死死拧起,心里头清楚这位恐怕就是童谣那时候提到过的伊什么什么公卿,至于它到底叫什么……
……太拗口想不起来了。
这位被她忘了名字的公卿听了她的话,居然不恼反笑。可还不等它开口,反是衣领还被顾浅揪在手里的尤尔扯着嗓子大叫出声:
“伊维鲁库大人,您答应过我的!答应过我的——!”
他尖叫道。
“说好会救我出来——”
可令他绝望的是,伊维鲁库公卿却对他的呼救声恍若未闻,只专注地盯着好不容易落网的猎物。
瞧着手里这位挣扎得生怕下一秒就死翘翘的狼狈模样,顾浅第一次惊觉自己在他眼中怕不是恐怖到了极点。
她自觉还是很好心的,于是就多提醒了一句:“它不会帮你的。”
男人:“……诶?”
“留着你反而麻烦,何苦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活儿,”顾浅轻飘飘道,“还不如一块干掉,到时候再把黑锅扣我头上,这样不是更轻松?”
尤尔不敢置信地望向伊维鲁库公卿,后者虽未说话,但一声哼笑已足以说明它的答案。当这声音传入耳中,终于彻底撕碎了他最后的冷静。
然而不同于之前的大喊大叫,男人愣愣地垂下头,灰暗得像是完全死了心。
顾浅斜他一眼,正想着下一步怎么办,就听正对面的伊维鲁库公卿开了口。
“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它长而尖锐的指甲轻轻搭上旁边那只刚到它胸口的玻璃罐,抬眼看到顾浅的表情,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了然:“……看来你知道。”
“就在你们来之前,”伊维鲁库公卿道,“这些靠插管才能维持生存的家伙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让我想想,你们是怎么称呼那样状态的人的——哦,‘植物人’?你抢得了一座两座专门培育的高级农场,像这样大量培育低等rou的地方又该怎么办?不过,虽说这些家伙带上也是十足的累赘,可明明从基因方面来说,他们也是人类,难道就因为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就不被当成你们的同类了吗?”
他的一字一句都饱含着十足的恶意。
“既然如此,又和当初签订下契约的人有什么区别?”
顾浅的一只手还因为拧着男人的衣领举在半空,她垂眼听着这位公卿煽动性的言辞,忽然一扬眉。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就那么点,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强烈的挑衅感。光是看着这笑容,就让人意识到要想用方才那番话就能动摇到她简直是大错特错了——对于发生的一切,她向来有自己的衡量,旁人是断然干涉不了她的想法的。
眼下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而对一场将发未发的战斗来说,如若双方实力相当,哪方心神飘摇怀疑起了自己的初衷就奠定了鹿死谁手,伊维鲁库公卿使的也是这个心思。
偏偏顾浅这种人说好了是顽强,往坏了讲就是死心眼的执拗,怎么着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抱歉啊,”顾浅大咧咧地说,“我可不会想那么多。”
“而且,比起嘴上说说,我更喜欢用做的。”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冷笑一声,抬腿就蹬上了原先被她当成人质、如今倒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的男人的后背。
“哇啊啊啊啊!”
后者猝不及防地挨了这一脚,踉跄着向前栽去,狠狠地撞在养殖罐玻璃上的脑门很快就红肿起来一块。但他也顾不上去揉揉了,而是震惊地望着顾浅,难以想象她就这么把他给放了。
紧接着,却见她脸色刷的变了。
脖子上再度传来难以忍受的窒息感,男人的脸被憋得涨成猪肝色,他还惶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身体无意识间地随着拉扯向后倒去。与此同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腥臭的ye体溅了他一身。
男人瞳孔紧缩,牙关战战,惊恐得直望着那只破裂得不成样子的养殖罐说不出话。要是——要是他再晚躲开一秒,不,半秒,碎的可就不止是这玻璃了。
多讽刺,救了他的是之前挟持他的敌人,至于出手袭击的——
他胆战心惊地瞥向已经握上长镰的伊维鲁库公卿,却奇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