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纪国公府家的小郎君么!哎呀妈,棺材里是谁啊。”
“纪国公府哪有小郎君,只有两位小娘子!”
“真的假的,纪国公府的小姐扶灵,棺材里岂不是......”
“别瞎说,我家小的在她家做工,没有的事。”
蒋怀莲一下车就听着两边人群叽叽喳喳,吵的耳烦。她望过去,见张月鹿扶着棺材,面容肃穆,神色凛然,如风萧易水寒。纵然有千言万语也咽下去了,走过去扶着棺材另一边。
长安分衙役早得了消息,一队官差扶着刀跑过来,见阵势不凡,又是人命官司也不敢大意,遣了一人回去禀报,余下的护着棺材往衙门走。
“长安府衙”红底金字,太阳下灼人眼。张月鹿仰着脖子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一众人都等着她。就见她撩起下摆往腰带中一塞,撸起袖子,从衙役手中接过鼓槌。
“咚!!!”
“咚咚!!!”
“咚咚咚!!!”
鸣冤鼓响,必是人命大案子!司法参军吴桐听了属下禀报,疾步往外走,老远见着鸣鼓之人,心里一惊。
“何人击鼓鸣冤!”吴桐大喝一声。
张月鹿转头见是他,拱手道:“京中百姓。”凡是良籍无官阶功名都称百姓。
吴桐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道:“可有状纸?”
张月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双手递上。
吴桐展开一看——
“昨长安东郊外遭伏,义仆舍身救主。匪有利刃强弩,内穿甲胄。”
吴桐倒吸一口气,这短短几句却是三条大作。
其一,谋杀良民。
其二,故杀他人奴婢。
其三,其三就不好说了,本朝不禁武,刀剑器械登记购买即可。但是强弩不在其列,一是Jing良的弩弓制作复杂,都是军械部所出,不可流出。而且强弩不同于弓箭,三尺小儿也可以持之杀人!
甲胄,盔甲唯战时用,非官兵不可穿戴甲胄。私藏甲胄是谋逆大罪,如果不是私藏,就是......
绕的吴桐在长安府衙这些年见多识广,亲手解剖的五品往上官员也有七八个,王爷侯爵也二三人。但这事关重大,他都心寒。相比较,开始诧异的那口棺材到显得无关轻重。
台阶下站的少女穿着圆领袍,系着腰带。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清秀,低头垂目站着,双手叠放在身前,温和恭敬。吴桐瞧在眼里,却像是看见雨后青竹,挺拔俊秀里透着刺破苍穹的劲!
张月鹿阖着眼睛睁开,垂着眼脸,笑道:“回去,是啊,爹娘都在府里等我回去了。”
不等蒋怀莲开口,她又笑道:“依着阿娘的性子,昨天该去东郊的,怕是阿爹劝住了。她们在等我,等我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凡事当知道进退,晓得利弊,不为一文而失千金。阿爹是聪明人,要是她愿意,一定能滴水不漏,让梁丘木一家万劫不复。”月鹿的嘴角继续扯开,显出一丝孤愤,“可惜她不会在意,笔墨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件东西。牲口行多的是比她乖巧比她懂事的牲口。”
她晃晃头:“她就算出手,也不是为笔墨一条命。大抵看我鼻青脸肿,面上不说,心里估计也是生气的,少不得让梁丘木家吃大亏,没准还悄无声息的弄死他家。毕竟她说过,可留君子仇,不存小人怨。”
蒋怀莲看她笑着渗人,连忙说:“那不正好,小娘子这样回去,夫人和主家必定要心疼的。”
“不好,不好。”月鹿晃晃头,“娘亲说,堂堂之军,正正是旗。世间Yin陋诡计都要陈列于暴阳之下,使其摧枯拉朽,让人敬畏而非恐惧。”
顺心一个小奴婢,最怕官老爷,看着情况不妙,连忙加入劝诫:“那就回去禀报夫人,让夫人把那个...那个叫什么木头的抓起来。”
张月鹿满满闭上眼睛,到了府衙少不了折腾,养养Jing气神也好。
《律》言:奴婢贱人,律比畜产。
娘亲一贯埋怨自己待下太过宽宠,少不得有借机敲打考验自己的意思,否则不会让阿爹劝下来。
马车里面沉默到显得外面吵杂——“停车!”
马车还未挺稳,车门就猛然被拉开,赵青君满身的怒气在看见月鹿脸上的青紫也消退,心疼的说:“先跟娘亲回家,凡事好商量。”
月鹿摇摇头。
赵青君叹了口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娘亲也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
月鹿点点头。
赵青君以为她服软,连忙劝道:“这不是小事情,要好好计较一番。你先跟我回去......”
“娘亲。”张月鹿突然出声,“你熟读律法,必定知道。良人殴杀他人奴婢,徒三年。故杀他人奴婢,流三千里。”
赵青君见着有些陌生的女儿,隐隐约约她此刻的样子似乎很像幼时模样。
“良人诸斗殴杀人者,绞。以刃及故杀人者,斩。”赵青君眉头一皱,女儿这是在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