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咬,啃啮,极尽凶戾之能事,没有一点人性;哭喊声,哀嚎声,怒骂声,使本就混乱的场面更加难以控制——方才还洋洋自得的葛新培正忙着组织人手,制服那几个莫名发作的人,疲于奔命,分=身乏术。
我冷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并不打算掺和——留心下便能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的衣衫带着濡shi的痕迹,发丝沾水,显然不久之前曾经淋过雨。
那几个最先发作的人,手边还有打翻的盛水器皿,很可能是直接饮用了那雨水的;而之后几个发作的人,应该是皮肤接触雨水的人——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只是做了如上的推测,在心里评估事件的来龙去脉。
——那个力量型变异者,是叫洪婉兰么?
啧,曾经引以为傲的、被人们信赖于可以保护他们的力量,如今却变成了无情杀戮的助力——她轻而易举地将一个成年男子撕成了两半,碎裂的骨rou扬起一蓬血雾,溅在她白净的还未曾变形的脸上,有一种血腥的艳丽——却再也没有男人敢去欣赏这份恐怖的美了。
也许,我应该改用“它”来作为代词。
“砰——”枪响了,扑将上来的身影被打了一个踉跄,黑红色的血花在它胸口炸开,它却不以为意,只是一个停顿过后又继续嘶嚎着向目标抓去——那悍不畏死的麻木,与丧尸无异——可以说,在它们咬下同伴血rou的那一刻起,它们便已经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资格。
第一声枪响过后,陷入恐慌中的人们似乎回过神来,接二连三地摸出武器,对着威胁他们生命的丧尸攻击——我大致数了数,除了那个警长葛新培之外,竟然还有五六个人配有热兵器——这样的武力配置,无怪乎能在丧尸的围攻下存活至今,还救回了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累赘。
只是,在猝不及防下被动的反击往往不具备理智的思考和判断,其最后所能达成的效果也大打折扣——他们射=出去的子弹大部分只是击中了丧尸的身体和四肢,却鲜有直接命中头颅这等关键位置的——最坏的结果则是饱含生的祈盼的子弹非但没有成为救命稻草,反而无情地收割走了无辜同伴的性命。
随着丧尸们的攻击越发凶猛,这些持枪者的心理防线不断奔溃,开始胡乱地射击;而这样的情况,正在愈演愈烈。
当会场里所有人都陷入被流弹击中的危险中时,安然一下子返身将我推靠在墙角,整个人都牢牢地贴了上来,反手在背后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充作临时的盾牌,将混乱的世界隔绝在外,留出了一个供我栖身的空隙——这并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但是这能够保证一点:任何危险若想要侵袭到我,必先穿过她的身体。
她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着我。
忽然间,我觉得心中有一个角落泛起了鲜活的温热,心率跳动的频度比那几只丧尸变异前还要激烈得多——是嗜血的症状又要发作了么?我不知道。
她半蹲下来,双手撑在我脸侧,鼻尖与我的距离不足两公分,呼吸短促而带着紧张,凝视我的目光却认真而坚定。
她说:“萧,我会保护你的。”
有那么一瞬,我想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或是就这么带着她遁入空间里,没有丧尸,没有异能者,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出来——但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我这么做。
她舍不下远在b市的母亲,舍不下闺蜜乔子墨和才认识的同伴吴放歌,甚至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人死在她眼前——心软意活偏又是个认死理的倔强性子,教人无奈。
可最教我欣赏的,也是她这份执着不变的赤子之心——因为这就是她与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
我回望进她纯澈的墨色眼眸中,轻轻笑了:“嗯。”
她弯起眉眼正要说什么,却忽然转过头去——那个叫曾柔的小丫头正猫着腰,一点点朝我们的方向挪过来,脸色发白,嘴唇嗫嚅着,目光中带着祈求——她的身后是此起彼伏的枪声和丧尸的吼声。
安然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她招招手——小丫头眼前一亮,连忙加快了步子。
几乎就要触到安然伸出去的手臂时,从她侧后方冲撞过来一阵猛力,将她顶了一个趔趄,身子一偏——下一秒的功夫,就见她身形一震,缓缓抬手捂住了胸口的位置,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胸口正中破了一个血洞,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显然,因为那一记推搡,恰巧被一颗流弹击中了。
从被推开一直到摔倒在地,她的目光死死地瞪着一个方向,充满了不可置信——那个将她推挤开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却无暇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只是不住地把怀里的孩子往安然与我之间的空隙中塞。
见安然蹙眉,她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哭着恳求:“求求你!求求你了!孩子是无辜的!你救救他!救救他吧!”
安然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曾柔,还是咬牙接过了那个抽噎着的小男孩,把他护在我们之间,算是默许了那个女人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