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解闷。
男孩还是穿着一件长袖, 放在身前的两只手拇指和食指搅在一起, 他沉默着坐到昨天跟温轻寒说话时坐的地方。
温轻寒走去拿来一本书,那是一本小说集,鲁迅的《呐喊》,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住在这里的哪一个学生落下了。这本小说集温轻寒是买过的,就在十几年前的初中时期, 昨天翻开时她才发觉自己几乎已经记不得这本书里的多少内容了。
“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在班上有个同学不听课,而且很不听话。作业不做,顶撞老师,值日也不做,还经常让班干部出糗,每个人都对他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班上没有这个人。”
温轻寒顿了顿,问外面的男孩:“如果你在,你也会觉得他很讨厌,对不对?”
男孩愣了一下,转头看她,然后慢慢点头,“对。”
温轻寒继续说:“那个时候我们的班主任是个很好的老师,他会陪着我们一起去Cao场打球,也会给每一个遇到难题的同学单独讲题,很耐心地讲到我们明白为止。”她又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也会觉得他是个好老师,对么?”
男孩点头:“对,我们老师也是这样的。”
温轻寒摇了摇头,她的手捧着那本《呐喊》,拇指在烫金的书名上摩挲,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夕阳的光落在她的身上,淡然的气息仿佛看透尘事的智者。
“可是有一次那个学生顶撞他,而且狂妄极了,扬言要拆了所有学生的书桌时,班主任往他的头上拍了一巴掌。”温轻寒说完,转头去看男孩,“那个学生没有受伤,而且他的父母也同意老师的做法,觉得孩子做错事就该教训。可是后来,他开始变得闷闷不乐,有人抬起手他就下意识地躲开,看起来变得听话了许多。”
男孩看着温轻寒,眼睛一眨不眨,刚才沉默时的一丝哀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温轻寒说的这件事情的疑惑。他直睁得眼睛发酸,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问道:“这是为什么?”
温轻寒把手上书本的扉页打开,看着夕阳投下光束在书上,她的心境一片平静,“因为他害怕,所有人都认为他的遭遇并不是什么坏事,即使有少部分人觉得不应该那样做,那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个学生的父母都没有意见,所以逐渐演变成了这个样子。”
男孩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抓住了铁栅栏的一根铁杆。温轻寒的话就像小钉子一样,起初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尖利,直到所有的钉子一并就位,疼痛从微小转至令人无法忽视的剧痛。
“有的时候我们很想为自己在意的人去做些什么,希望自己能够尽一些绵薄之力。然而一旦我们没有了这种能力甚至于没有办法去做这样的事情时,我们就会很难过,最开始的动力变成了愤怒,初衷就被打乱了方向。
这个时候,明明是好的想法,却变成了伤害。比如刚才我说的那个老师,他为了学生着想,可那样的行为属于暴力。于情于法,他都是错的。”
温轻寒合上书本,转头看向男孩,深沉的双眸里像静谧无边的大海,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汹涌的惊涛骇浪。就像温轻寒此刻给他的感觉一样,仿若静待时机的深海,时机一到,滔天巨浪便会如同巨大的天幕一般,吞噬掉面前的所有物。
她微微启唇,声音低沉动听:“也比如,你的爸爸。”
温轻寒做好了再次失败的准备,她看着男孩,等待着他像昨天一样爆发,可男孩最终还是没有。他还是不敢置信的,只是没有再像昨天一样反驳,也许他不敢置信的是温轻寒字字Jing准的叙述。
男孩低下了头,低低地啜泣着:“我不应该不听妈妈的话,可是我真的不喜欢现在的爸爸,他昨天晚上又打妈妈了。我想让他停下来,可是他连我也一起打……”
温轻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个孩子的头。她伸出去的手还是昨天被砸在铁栅栏上的右手,手背上有淡淡的青紫色,在她白净的手背上格外明显。
男孩拉下她的手查看,边看边低泣着给她道歉:“姐姐,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那样对你的。”
温轻寒扬了嘴角,“没关系。”
她收回手,想要把书拿回去放,忽然听到男孩在门外问:“姐姐,你可以帮我的,对不对?”
他开始对温轻寒有着莫名的信任,现在的情势仿佛调转了过来。本来温轻寒在这个上了锁的房间里处于弱势,而有着钥匙的男孩才是强势的。只要他让她把门一关,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可偏偏他一不留神让温轻寒说进了心坎里。
温轻寒把书放回书架,就在书架前转回身去看男孩,即使现在是在录节目,她也不得不说出真实的答案:“我不一定能帮到你,就像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故事一样。”
律师接受委托的前提是委托人有这个意愿,她才能够去帮助。可是根据男孩的说法,因为父亲的情况不佳,母亲屡次三番原谅,这就在根本上切断了她能够帮助的可能性。
“不会的,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你肯定知道怎么帮我!”男孩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