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上有味道,对诸位时常需要下山的护法来说,怕多有不便吧。”
“所以这香气的来源,就只有可能是我刚刚给出去的那块碎银了。那么既然我刚刚是在山下给了那位妙音门弟子的碎银,她是不可能上山来的,也就是说秋护法,你之前就是在山下,怕还是她们的领头人,否则的话你不可能把一位妙音门弟子的东西在忘忧山山脚的地盘上踩在脚底的,因为那也太折辱人了。”
杜云歌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茶出来,把碎银泡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这银子上的香气竟然没有削弱半分:
“你要是换双鞋,我也就认不出你来了,可惜天意助我。你只来得及换了衣服,就被师姐匆匆敲响的钟给召集了过去,恰好把把柄送进了我手里。”
秋月满终于恍然大悟了:她当时就不应该去亲自见那个妙音门的弟子,更不应该为了泄愤而踩上那碎银一脚。她这一踩,就让百濯香的香气沾在她鞋底上了。
杜云歌是个好人,有随身带着碎银赏人的习惯,跟已经故去了的杜婵娟有微妙的相似点。凤城春一直在致力于把杜云歌养成她的生母那样的人,自然也不会错过对这方面的细节举止和德才言行方面的留意。
——还真被她成功了。
杜云歌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杜婵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是熟知杜婵娟的人都不得不说一声,凤城春教杜云歌教得可真好,硬生生把一个没娘养的孩子给教出了她生母仁义待人、宽厚温柔的好风范来,也正是这样的好风范,给了当时还被困在迷局中的杜云歌一条敞亮的生路。
可以说如果杜云歌不是个会随手帮扶一下身边人的这种老好人,那就真没这条生路了。这也是当年凤城春力排众议,要把杜云歌养成能以德服人式的门主最有力的论据之一:
心怀善意什么时候都不是件坏事,要真说这是坏事的话,也只能是因为世道不好。既是如此,不让门主掺和进眼下这见鬼的世道里就是了!
普天之下工于心计、汲汲经营、心狠手辣的人已经太多了,不差咱们门主一个人。
多少年前没能被杜婵娟给彻底策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秋月满,还是在十数年后再次栽在了杜云歌手里,真是冥冥之中因果轮回,是非善恶皆有报应。
杜云歌用手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茶水,道:“秋月满听令。”
“本该赏你个死刑的来着,但是念在你中途迷途知返的份上,给你开个恩典,你就去滚钉板吧。”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因你而死,你便滚上几回的钉板,每一次都要来来回回里三遭外三遭的,丁点也不能偷工减料。要是你活得下来,便留你性命,发配你去边塞雪山上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便是了。”
凤城春一惊,下意识地就要为自己曾经的秋妹求情:“门主,你还是给她个全尸吧。”
夏夜霜也不杜云歌的处置方式给吓了一跳,倒是云暗雪觉得这算宽大处理,便道:
“给个全尸可就真没活头了,春姐,滚钉板的话还有活下来的指望呢。”
——按照妙音门的规矩,叛门之罪的话,是要滚钉板的。
一张长宽均有近五丈的板子上按照一定的比例钉满了钉子,人一上去就要被刺得皮开rou绽,更骇人的是这些钉子上还有倒刺,从血rou里拔出来之后便会血流不止;滚一遭就要去了半条命,更别说来来回回滚上三遭了。
每个上去滚钉板的人都会先被废去武功,避免她们耍赖用真气护体;就算有人运气好,真的能滚完钉板活下来,也不过是十分之一;只是就算有命活下来,能撑过接下来的发烧和伤口化脓的,从当年妙音门创立到现在,数一数也不过两只手就能数清楚的数,可是真真的百里挑一。
所以滚钉板这个事儿可真是微妙得很:
说是宽松处理吧,倒也算得上是宽松,因为这可是给了个活命的机会呢,只不过到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要看本事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嘛,能活命就行,管他什么破相不破相呢;说严的话也是真的严,滚钉板这么九死一生的选择还真不如直接自裁来得爽快,好歹不用遭罪,也能留个全尸。
“我也为难啊。”杜云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下来,怎么说都有感情在的。”
“可是这份抚养的恩情再怎么重,也不应该重得过人命。为你而死的人有多少,我也追究不过来了,就问一句,那个给我们赶过车的妙音门弟子和前任秦淮舵主的命,就不是命么?”
“既然是你和他人间的命债,那不管我们之间交情如何,就都要偿;至于你偿完债之后能不能活……就全看天意罢。”
秋月满突然就笑起来了。她看着杜云歌的眼神欣慰得很,就好像杜云歌刚刚说的不是什么能让她受尽折磨的处罚似的,缓声道:
“门主是个善人,跟你母亲很像。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也算得上凤城春教导有方了,我心甚慰。”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只有唇边一抹红色愈发鲜艳,两厢对比之下,竟然有种决绝的、惨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