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归雁的太阳镜一直朝向前方,语气格外的温顺清澹。
她口中的「老师」
是对秦教授的一贯称呼,十几年了,从上大学就这么叫。
而伊岚作为她正儿八经的研究生导师,则被唤作「岚姨」。
「是么,您‘老师’这么有面子的?那平时您敢跟他撒娇么,他都是怎么宠
您的,您什么时候给他生个儿子啊?」
显然「老师」
这个称呼
在可依听来,比「老公」
更别具意义,也更适合借题发挥,顺便把「小后妈」
当闺蜜来调戏,还有比这个更能大快人心的事儿么?程归雁的太阳镜终于不
澹定了,扭头的刹那闪过一道刺目的赤光,腮边都给染红了,小嘴儿欲启未启,
圆润巧致的下巴紧了紧,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哼,把你带这么大就够不易的了,还生?」
这么勉强的回敬显然不在状态。
可依心里暗笑,刚刚程姨娘藏在唇窝里的小委屈乍现倏隐,却被她逮个正着。
这委屈里包含着什么秘密,不久前已然揭开谜底,此刻的她洞若观火,只觉
得那小脸蛋儿上的表情妙趣横生。
自从上次在医院叫了「妈」,再见到程归雁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好像两人之间那层摸得到却看不见的薄膜一下子融化了,彼此的眼神不约而
同的躲闪着,都有些不好意思,却连对方呼吸里的缓急波动都感受得到似的,莫
名其妙又无比真实。
那是唯有性命相系的人才能触碰的亲切。
而这份亲切已经在两人之间徘徊许久,终于不必再纠结长幼有序还是姐妹相
依。
其实,这点儿身份上的纠结在心怀磊落的秦爷这里本来就无关紧要,她在乎
的始终是那份弥足珍贵的亲密。
而自从程归雁学成回国以后,这份亲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层的薄纱。
从姐姐升任后妈,让她觉得尴尬又陌生,一边当着罗翰装一边又勾着陈志南
浪,让她气恼又困惑。
而这一切,她居然一点儿沟通的意愿都未曾表露过。
从前那个单纯又可亲的姐姐哪儿去了?出了几年国,怎么就都变了?似乎一
下子多了好多秘密,甚至连交了知心的朋友都没知会一声儿。
在陈志南那儿丢过人之后,伤心又憋闷的情绪无处发泄,甚至一度把罪责都
扣在这个狐狸精头上。
可奇怪的是,即便这样,可依姑娘也怎么都恨不起来。
直到老爸做完手术后的那个周末,莫黎姐单独约了她,才算弄明白了所有的
事情背后那个真正的原因,心中所有的迷惑一下子豁然开朗。
她经历了什么?又承受着什么?爱而不能的抱憾与苦闷,可依光是想象一下
都觉得揪心的疼。
原来,印象中那朵始终无法绽放的莲花,是被人套上了无形的枷锁,真让人
柔肠百结,不胜唏嘘。
「干嘛不生?」
可依理直气壮得像个居委会大妈,「您今年都三十四了吧?已经是高龄产妇
了,再不生,可真没机会喽!」
为了不让程归雁发现自己脸上的坏笑,可依假装感慨的往前赶了两步。
老爹的难言之隐,也是从莫黎那里了解到的。
凭着秦爷的心明眼亮,妈妈和罗翰的秘密第一时间以另一种面貌呈现在了眼
前。
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稍微动动脑子就得引发一波十级的心灵地震。
「老爸老妈感情那么好,怪不得呢!」
想明白了这些,可依再来扫墓的心情都格外明亮了起来。
清明那次,盯着墓碑上永远灿烂的笑脸,眼泪哗哗的流,却咧嘴笑着扑上去
,狠狠亲了好几口。
「伊岚啊伊岚,秦爷我还真小瞧了你男人了!也确实让他受委屈了。你能找
到这样的男人,这一辈子也值了!」
听程归雁走在后面没出声,可依回头看去。
见她不紧不慢的迈着方步,手插在裤兜里,跟没事人一样数着路边的松树。
她当然已经没机会给老爹生宝宝了,可这份无动于衷让可依有点儿泄气。
「哎,我想要个弟弟!」
程归雁扭过头来,一脸无奈,却半点儿没示弱,「你不是有一个了吗?天天
跟屁虫似的陪你玩儿还不够啊?不如让他帮你生一个,还能玩儿喂奶换尿布呢!」
「你!」
这回轮到可依脸红了,停步娇叱:「狗咬吕洞宾……」
程归雁面不改色,昂首超过可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