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屁,少管我。”戴维恩回头淡淡地瞟了红毛一眼,把红毛瞟得一个战栗。
“回来再……改。”礼堂必须去,一年只有一次。
“那就真来不及了。”
这该怎么办?!陆云夺目瞪口呆,恼得一把拎住少年的脖领一拳就要挥舞上去,可他还是放开了,毕竟这种情况就算是把戴维恩打死也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还会被这群豺狼虎豹反揍一通。
陆云夺浑身湿漉漉地捧着残破的论文从湖里走出来的时候简直心如死灰,哭得冲动是有的,但还是那句话,哭、抱怨、打架都解决不了问题,他需要镇定,镇定是军人该有的素质。
“……什么意思?”陆云夺还没听明白,就看戴维恩轻轻地把手撒开了,那些花白的纸张瞬间随着强风四下呼扇而过,眨眼就飞跃了二十几米之远,视野里仅剩的几张在陆云夺震动错愕的瞳孔之中飘向了湖面,落入水中,引来了一大票咕咕乱叫的天鹅。
深蓝色的宝石在盈盈日光下闪烁出晦涩的光芒,他不屑地嗤道:“还真捡啊。”
他还没有放弃。
其实他们就是看着每天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喜欢搭理人的陆云夺不太顺眼,尤其是这人各项成绩都很优异,才二年级就成了学校里的小红人,所以才找个机会教训他一下。反正即使是一个小组,二少爷才不在意什么学不学分,欺负陆云夺看其出糗才是目的。
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滴落的水珠,又挤了挤眼中的液体,陆云夺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难受。他脱下用金钱堆出来的纯手工校服外套,小心又精细地开始一寸寸拧出水分,思考怎么做才能让它显得不那么狼狈,能登得了台面。
戴维恩嘴角扬起,得瑟地摊开手,表示一张都没剩。
“还给我。”他故作镇定地说。
“今天交作业,你脑容量只有1KB吗?比这湖里的鱼记性都差,”少年边拿着那沓纸张给自己扇风,边走了几步,蹲到了边上的石墩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跟你选修了一个研讨会。”
“……抱歉。”陆云夺后槽牙都咬紧了,走上前去,希望退一步海阔天空,说到底这件事也确实是他不对,耽误了组员的学分,“我会拿回去改,然后亲自交到肯尼教授的办公室……中午十二点截止,还来得及。”
鞋子成了翻了壳的小帆船,脱下来倒出了一溜水流。
那样,离那个人就越来越远了……
戴维恩搭上护栏,隔着老远眼睁睁看着某人毫不犹豫地扑进冰冷的湖水里,驱赶开四周围上来的鸭子大鹅,小心翼翼地把仅有的珍贵纸张以手掌从下往上拖住,一页页地抬起,尽管动作十分轻缓,可该碎的还是碎了。
戴维恩从鼻子里冷哼出声,看不起人的架势:“现在回去改吗?”
冒出来一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眼熟,他骤然回想起来——那是他这个学期关于星际轨道变革的小组报告书,“这是……什么……”
“求人也得有个态度啊,”今天的风挺喧嚣的,戴维恩只要稍稍一松手,那叠陆云夺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成果就会魂飞魄散,“我们组就因为你这份没过,全员驳回。你写的东西废话太多,跟你人一样,磨磨唧唧。”
肯尼教授是出了名的严苛,并且为了谨防互相盗用,他班上的所有论文报告必须得要手写的,迫使人拿出心血拿出时间认真对待。
“怎么会在你这儿……”陆云夺当然知道他们都进入了同一位教授的课程,其实他自己也很纳闷,每学期选课不说是十层,这其中有八层的课他都会跟戴维恩选到一起,想不见面都难——而每周三次的研讨会更是把他们硬生生凑到了一块,幸好戴维恩经常逃课,不然陆云夺会被烦死。
在一群大少爷的嬉笑嘲讽中,无助的Omega翻过护栏直奔湖畔,现在他心里所期望的就是丢失的部分能够少一些,这样重新写起来还能少花点时间……学分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如果发生挂科的话会在他的履历里留下不好的一笔,将来很有可能没资格参加军官的选拔。
烘干后的字迹虽然模糊但也不是认不出来,他对于自己写过的东西还是有印象的。报告损失了一半,但没关系,他写字很快,既然说要精简,应该可以更快。
围着湖畔的学生三三两两,大部分都跑去礼堂观看校祭演出了,其余几个读书锻炼的同学老师看陆云夺的眼光都很奇怪,像是在同情,又像是在看热闹。
戴维恩望着远处的小黑点围着湖畔绕了一圈,应该是去了礼堂附近的教学楼。他没吱声,翻过护栏跟了上去。
红毛在后边叫他:“诶!不是说好去打球的吗?你跟去做什么?”
他整个人都傻了:“……你!!”
而陆云夺担心时间来不及,在大脑里使劲说服自己要冷静,不能慌,先把脆弱的论文处理好,会赶上演讲的。他找到了离礼堂最近的教学楼,这里不怎么用来上课,见卫生间没什么人,才将水淋淋的纸张轻轻放到洗完手用的烘干机下,一点点地蒸发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