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青染再回到那片梅林,那人却不见了。
只见满眼是耀眼的红梅,她忽心生寂寥。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瞬间把她心提起来。她转身之际,身侧的鱼形环佩受到摆动撞击出声,裙带摆动间添了几许急切。
来人一身杏黄色三爪龙缎,腰间系以莲纹锦袋,身姿挺拔,行走间又带飘逸风姿。
却不是他。
沈青染压下心生的失落,面向来人,微微俯身颔首,太子殿下万福。
萧宸抬手示意她起身,微微一笑,沈小姐认得我?
长宁候府赏花宴,有幸见过殿下一面。她认得堂堂太子不出奇,奇怪的是太子知道她。
说起那日赏花宴,事出突然,没吓着沈小姐吧?明明彼此不过萍水相逢,毫无关系,他却温声软语,情态动容,仿若关心自己心爱之人。
传闻太子殿下温和有礼,平易近人,她今日一见,倒觉得传闻过于谦虚,他岂止与人为邻,待人友好,简直言行举止好似普度众生的活佛,先人之忧而忧,后人之乐而乐。
谢殿下关心,民女无碍。如此尬聊,当真让人难受,她现在后悔出来了。
沈小姐出自城东沈府?从前倒是从未见过。他侃侃而谈,看上去好像没有丝毫不适。
听闻前段时间沈家家主离世,事后家业由他嫡女一手继承。如此力排众议,雷霆手段,当真巾帼不让须眉。言语间充满敬佩之意,与沈小姐这般仙姿玉容,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在矛盾。
他眼眸干净清澈,里面似有无数星辰。这让他即使一眨不眨盯着人看,也毫不给人以压迫之感。
沈府家业本该由哥哥继承,只哥哥学业未竟,有心无力。而民女不过一介弱女子,人微言轻,若非有祖母撑腰,万万是无能无力的。殿下实在谬赞了。
即使如此,沈小姐依然迎难而上,如此心性,当真是世间罕见。沈小姐不必过谦。
沈青染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沈小姐知道这是什么梅吗?见她不接话,他也不甚在意,两指捻起面前如血染般艳丽的梅枝,稍用力便脆生地折下,但还是惹得旁近的花簌簌掉下,回身递给她。
想起先前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她淡漠道,朱砂梅。听闻这溪荡山中的朱砂梅名动天下,颇得人慕名。
他闻言,似有惊讶之意,言语温和,想不到沈小姐竟也认得,可喜欢?
她低头轻嗅手里的梅枝,光裸无叶的枝桠簇拥着几朵开的正艳的梅花,芳香馥郁,沁人心脾。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花中四君子之首,傲而不俗,满目娇色,谁人不喜欢?
沈小姐待人都如此冷淡吗?还是,只是不喜与本宫说话?他言语犀利,脸上却不见半分不忿,照旧和颜悦色。
殿下说笑了。民女自小性子冷清,言语木讷,多有不妥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这样说来,倒是本宫小气了,他轻笑出声,无碍无碍,只是本宫时常见着的女子,或娇羞可爱或谨傲自持,唯独没见过如沈小姐这般的。
出来已久,不如沈小姐同本宫一道回宴席?他话说的轻巧,仿若不知此举会引起的什么样的后果。
殿下身份贵重,民女岂敢僭越?还请殿下先行一步。他主动与她搭话就已经很可疑了,现下还想让人误会他与她有首尾。沈青染自认素来与太子无交集,她只不过是小小一商贾之女,不知他今日为何三番两次纠缠。
萧宸这次再没出言,点点头,既如此,本宫先行一步。末了,又回首添了一句,言语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很高兴认识沈小姐,后会有期。
等沈青染再回到宴席,已近尾声,她回到角落默默坐下,甫一坐下,便感觉有道不容忽视的目光直射而来,旁边是沈宛念略带羞恼的小声抱怨,她抬起头看去,是萧澈。那家伙坐在相隔甚远的左上座,目光如炬,脸颊微红,明显就是一副醉酒的落魄样。
他看着她,毫无顾忌,带着七分占有欲与三分邪肆。
二姐,被平王殿下这样看着感觉好可怕先前沈宛念说了什么,她倒是没听清,只这一句
她不动声色侧首问:可是他拒绝你了?
沈宛念小小惊讶一把,二姐如何知道,我见到了平王殿下,而他又拒绝帮忙?
平王这模样都要吃人了,如何不知?你做了什么?他好似很生气。
一说起这事,沈宛念就觉得无限委屈,她话尚未说话,平王就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她好歹是京城少见的美人,哪得男人那般轻慢,二姐,我可什么都没做。这平王半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我再也不要与他说话。爹爹说那条路根本走不通。
始作俑者又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萧澈不理会很正常。另寻法子吧。
沈青染就这样顶着萧澈状若吃人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等着散宴,一派风平浪静。
没多久,宴席便结束了,沈青染与沈宛念道别,打算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