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热天,苏哲说附近新开了家大盘鸡,叫我一起去尝尝。
当然,还有杨从白。
去的路上他们两个一直在聊手术,我既插不上话,又不认识路,只能一个人跟在后头。天热不说,一路上还没有树荫,被太阳暴晒了十来分钟,坐下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胃口。大盘鸡味道倒是不错,米饭又随便加,但我今天状态不太好,只能便宜老板了。等他们两个终于聊完了手术,我也已经吃完了。
苏哲笑了笑,“师弟,这家味道如何?”
“挺好的!”
“你今天怎么吃这么快。”杨从白说。
明明是你俩净顾着说话了好吧。
“那个……”我终于开口道,“我这周六搬家,房子已经找好了。”
“……”
杨从低头吃饭,苏哲笑着问我,“还挺快。在哪啊?”
我给他描述了一下大体的方位,因为离这不远,我一说他就知道了。他又问我房租多少,是哪家中介找的房子,签了多久,我都一一跟他说了。
可是我们说话这功夫,杨从白一言不发。他对我们的谈话似乎毫无兴趣,好像只想专心把饭吃完。
可我偏偏很想听他说点什么。
我和苏哲的对话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等我回过神来,苏哲又笑了。他用手指扣了扣桌子,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显然,杨从白知道。
他放下筷子,掏出了钱包,抽了两张一百的钞票,放到了苏哲的面前。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我站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饭钱还没给,但又想算了,他们俩谁帮我垫一下吧,也不能就这么白让他们寻开心了。一只脚踏出门外,阳光倾泻而下,晃得我头晕目眩。我听见苏哲在背后喊了我一声“师弟”,但我没有停下。
明明只是一个玩笑,可我居然还当真了。我居然还那么纠结,想了那么多,我戏太过了。
今天的太阳好毒啊。
“于飞!”
杨从白追上来一把拉住我,“你搬家怎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好笑,他居然还问这个?
“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他愣了一下,松开了手。
我头也不回地把他甩下了。
在那之后一连几天我都没看见他。
我依然厚着脸皮去他家接悠悠,但每次他都不在,方阿姨说他这几天忙得很。
我知道他脸皮薄,但应该也不至于薄到这种地步。他应该是真的很忙,反正,不会是故意躲我。
好吧,其实我挺后悔。一个玩笑而已,是我反应过度了。按道理讲我也不是那种开不起玩笑的人,谁知道我当时哪来的那么一股脾气……就算他们拿我打赌寻开心是真的,但他们平时对我的好更是真的。
我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周五的早晨,我终于在幼儿园门口看见了杨从白。就在马路对面,他坐在车里,看着眼前的挡风玻璃,好像在出神。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过去打扰他。
我想等我搬完家,都收拾稳当了,再叫他和苏哲一起吃个饭,这事自然而然也就过去了。
上次苏哲说赢了二百请我吃饭还没请呢,得把这次也给他算上。
晚上我打包的时候苏哲打了电话过来,他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还挺感动的。我跟他说我没有多少东西,自己开个车就走了,问题不大。
他表示了然,“我也就是问问,没打算真去帮你。”
“……”
我的感动都被狗吃了。
他又笑道,“不过你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转告给杨从白。他离你那么近,之前又特意为你买的车……”
“一点都不好笑。”我打断他,“你们在背后这么安排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是吗?”
他回答得还挺认真,“杨从白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
那边又说,“你啊,总是让他输。”
好像心里有一个什么,忽然间就倾倒了。
是啊,他一定以为自己会赢,至少是希望自己会赢,所以才打这个赌的。
可我让他输了,前前后后一共输了四百呢!
我不禁埋怨起苏哲,“他给你就真好意思要啊?”
“哦?”苏哲笑道,“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愿赌服输啊。”
“……”
这我还真是无言以对。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替杨从白鸣不平,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赢过。
只不过那一次愿赌服输的人是我。
我又想起杨从白和我打过的那个赌。那个同样阳光热烈的午后,我捏着半瓶冰镇可乐,求他回去参加那场毫无希望的比赛。我跟他开玩笑,说万一我们赢了,我就去找伍忆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