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之后,她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左手依旧保持着扶着桌边的姿势。
好像一切突然间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一个练了字帖的人,字却依旧像是刚学写字的小朋友那样结构松散。
为什么当她随口一说他要不然拿右手写字试试时,他说自己说不定是个天生会右手写字的天才。
她也懂了,那个箫烛出事的无助的夜晚,为什么住在楼下的小姑娘会带着妈妈突然来找她。
他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陪伴和守护着她。
她以为自己以前一直都是在单机,也苦恼过该如何让他也尝试着喜欢上自己。
可他,却比她想象的,还要提早一些地靠近她。
——我们做同桌吧?
那一句话,萦绕在她梦中了无数遍。
她以为,是她先伸出的手,说着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喜欢我。
而真正先伸出手的,是他。
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梦境又闪回到那天交作业时,她满嘴塞着面包,喊他帮她在作业本上写上名字。
他没有拒绝,笨拙地用左手拿着水笔,咬紧了牙,像是小学生一样认真地一笔一笔,慢慢地,倾注所有的Jing力,写上那两个用劲似乎都能透过纸背的——
倪漾。
梦里的他,每写一个笔画,都仿佛写在了她的心上。
每一笔,都仿佛在她心里种下一支花。它们盛放,纠缠,拧在一起。
那样的梦境,即便让她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倪漾却固执地不愿醒来。
直到一声大门碰撞的声音响起,才将她猛然从梦境边缘浮沉的状态拉了回来。
醒来时,倪漾望着那灰白色的天花板,愣了许久。
她的眼角很不舒服,睡梦中留下的泪痕全都干在了皮肤上,只有枕巾还微微地shi着。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等那种不真实感的眩晕渐渐散去,她才苍白着脸站起身来推门出去。
厨房里的蒋钺正拿着刚买来的早点,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微波炉转着,发出的声音比没有穿拖鞋的倪漾走路的声音,要大得多。
以至于当倪漾出现在他身后时,转身去拿碗装豆浆的蒋钺浑身一抖,吓了一跳:“你……”
还没把关心的话问出口,他就被倪漾一把抱住。
小姑娘将头埋在他的肩膀,薄薄的短袖T恤瞬间便shi了一片。
“怎么了?”顾不上扭到腰的疼痛,蒋钺一愣,随即温柔地顺了顺自家妹妹的头发,“出什么事了,和哥哥说说?”
听到这温柔的安慰,怀里的小姑娘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哭出了声。
这是蒋钺在姨夫去世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哭得那么厉害。
大概想了一下缘由,他叹了口气,用手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是考得不好吗?没事的,我们漾漾这么优秀,就算有一些小失误,也会去很好的大学啊。而且……还有哥哥呢,大不了以后哥哥养你。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他小声地说着安慰的话,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哥哥……”倪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抬起头,喘了一下缓过劲来,才艰难地开口。
“哥哥,我的少年,被我弄丢了。”
“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清延:啧,我下一章就回来了
(饼饼:顶着锅盖迅速溜)
☆、星球宇航员57号
有的时候, 你知道的,当你太喜欢又太想念一个人的时候, 你就会出现幻觉,好像每一个身边或者远处的人, 都是他。
这次, 即便没有被问问题, 倪漾却主动地回答了一整句的话。
这样的幻觉, 在大学里的这四年里, 她深有感触。
“学姐,那个展品是要吊在白墙前面吗?”展厅里零零散散的几个身影正忙碌着,做着布展的最后准备。
倪漾将手里的水拧开, 递给眼前刚上大一来帮忙的女孩:“展品和墙之间还要挂一个挂布,我去找一下。”
大学四年的时间一晃就即将过去, 她把马尾放了下来,烫了卷, 染了温柔的红棕色。
穿衣风格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可爱,更偏爱舒适的黑色阔腿长裤和红色条纹衬衫,衬衫外套一层米色的V字针织背心, 将薄衬衫的袖子像当年的季清延一样,仔细整齐地挽在小臂。
她会化上淡淡的妆, 涂最显气色的口红,温柔地待人,散去了当年不成熟的有时甚至带着偏见和任性的孩子气。
倪漾走到展厅门口,在那一堆大箱子前蹲下, 翻找着定做的挂布。
几个被抓来当壮丁的学弟搬着桌子经过,见她蹲在那里,都笑着喊了一声:“学姐,要不我们一会儿把桌子放下来之后帮你找?”
Jing准地找到那挂布,小心翼翼地从一堆东西里抽出来。她浅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