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他让我替他抓了只皱巴巴的地鼠,也不是地鼠,反正是只很大很大的老鼠。”他收回手边说边比划,崔拂雪皱了皱鼻子,岑折叶竖起手背,“被它挠的。我被怪老头差使了一个月,总算求到了一壶银纱酿,方才被个小童拿去登记造册了,说给你的礼要记下。”
崔拂雪微微笑道:“是上回我说想喝的。”
岑折叶点点头,心想完了这更说不清了。
崔拂雪果然更高兴了,又要捉起他的手:“谁这么不懂事?我去要来,我藏在院中我们今晚喝。”
岑折叶却避开他的手,崔拂雪一抓空,随即道:“你不要生气。府中人多,难免有些调教得不够的。你若不喜欢大宅院,我们另居别处亦可。反正我父母不在了,爷爷又长居太湖,不会管这些。”
说到这个岑折叶忍不住问道:“这么大的事,老令主知情的吧?”
崔拂雪微微点头,岑折叶继而问道:“他应允?”
崔拂雪抿了抿唇后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看他这副样子便知爷孙有了龃龉,岑折叶忍不住叹道:“你无须隐瞒,老令主必是不悦了。”
崔拂雪忽然冷冷笑道:“他先阻挠我父母,如今又想阻挠我,天赐的长寿不是让他做王母娘娘的。”
岑折叶不合时宜地噗嗤一笑,崔拂雪眼风掠过他憋回了笑意,崔拂雪却笑了:“你要笑便笑,阿岑笑起来真好。”
岑折叶这时才后知后觉崔拂雪对待情人是何等的温柔体贴,一时五味杂陈。
清风拂过,一片紫藤花瓣落在崔拂雪鬓边。岑折叶伸手替他摘下,崔拂雪的眼神随他手臂起落,十分专注。
岑折叶用指尖捻碎了那花瓣,沉声道:“拂雪,结玉剑法最后一式名为一片冰心。”说着他并指拟剑挥送内力,边身形变换边yin道,“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诗念罢,指尖剑气掠过一地落花翻飞成雨,崔拂雪在漫天花雨中听他说道:“这才是我欲表的情。”
崔拂雪缓缓地伸手停住一片花瓣,喃喃道:“不是一点灵犀?”
岑折叶与他相对而立,他垂着眼帘,看不清如今的神情。时那个御长风凌霜雪剑气纵横的孤高青年便是这样沉静冰冷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崔拂雪抬起头来露出迷茫的神情说道:“你既舞了一点灵犀,又舞了一片冰心,恰如结契亦似夫妻,我们是能做兄弟又做夫妻的啊。”
说完这话崔拂雪又若有所思:“你是不是觉得我行事太张扬,不该办这么大的声势?”
岑折叶忙回道:“自然不是。这两个都不是。”他倒是碰到过不少求爱,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喜欢便喜欢了,说便说了,有些性情外放的恨不能边说边脱。但是他从没想过崔拂雪会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意。
话需说回三年前晴雨崖。这山势峻嶒的奇险之处诡谲在半晴半雨。岑折叶单枪匹马驱赶汪盛一行至此,山顶双峰并立,一侧豪雨方息,一侧晴日当空。岑折叶手刃最后两名死士,碾过濡shi泥泞的山径,步步逼近已成强弩之末的汪盛。
汪盛的发髻被剑气削散,雨水浸shi了一头白发覆面如练,露出他Yin狠通红的双目。
岑折叶出道以来逮过不少歹人,但此人身上血腥之气远超那些个所谓恶徒。想起这老阉狗导过多少桩灭门抄家的惨剧,一身血债百死难赎,难怪会这样。
岑折叶得的嘱托是最好生擒,再看此贼半残将死之身,便提着带血的剑上前道:“你若跟我走,还可缓活几日,要不要?”
汪盛抹去了面上的水迹,笑道:“大侠,他们出了多少金?”
岑折叶奇道:“我这么好的武功,是钱能请动的?”
汪盛笑意一滞,僵道:“那是什么?”
岑折叶想了想:“是冤魂。”
汪盛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Yin恻恻道:“你什么都不懂啊。”
岑折叶摇摇头:“听闻你擅长蛊惑人心,若是老皇不死,你还能风光许多时日。可惜了。”
汪盛见这小子油盐不进,心道难怪各路大内高手不出,找了这么个村夫来追截,原是这样的缘故。
正想着便听岑折叶继续说道:“那些官场倾轧我一概不感兴趣。有个人,名字你或许都不记得。他是我的朋友,合家死在了你的授意之下。我忍着气和恨没提剑斩你项上人头,为的是对旁人的允诺。你的嘴里若还吐出话来,我可未必忍得住了。”
“你!”汪盛冷哼一声,“你这么了不起,为何没能救他?”话音刚落一道冷锋掠过,他的一缕鬓发纷落。
“自此你再废话,一个字一把头发。待被我拔完了毛送回去,你只怕是自己都想死。”岑折叶运力甩出韧如丝的天蚕索,汪盛忽然伏地从怀中掏出一物。岑折叶眼见那黑黢黢的洞口正要下意识避让,只见一束寒光疾来,电光石火间汪盛一声惨呼,两节手指并一截铜管掉落到了地上。
岑折叶忙将汪盛掌中的火器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