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疏于关心,注意太少,才酿成这种后果。”
“不,不是的,”顾春来紧了紧手,“我不清楚公司的事给了他多大压力,但他变成这样,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
顾春来无隐瞒之意,将先前二人吵架的前因后果、包括自己一直对过去有所逃避,全都讲了。听罢,肖灿星并没动怒,而是和颜悦色地对他说,感情没有谁对谁错,只要两个人都意识到不合适的地方,愿意沟通,做出改变,就是健康的、可以长久的感情。
顾春来郑重地点点头,说:“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也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说陪他一辈子有点不现实。但只要我还能喘气,我就愿意去爱他,支持他的决定。”
“春来,我不清楚若飞有没有告诉过你,毕业后他就继承了我一部分的股份,在公司担任要职。”
顾春来不置可否。
肖灿星继续讲:“其实这并非我本意,而是那孩子主动提出的。我本来希望他可以快快乐乐拍几年电影,做什么都好,只要他自己开心。可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被听到,自己的理念被看到,如果只是普通的导演,即便有公司和母亲的加持,要走得远走得稳,他还需要好多年。”
“可是我记得,”顾春来有点懵,“若飞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
岂止不了解,当年饭算钱都得他顾春来上。
“确实,当时他对商业经营可以说一窍不通,后来是一边拍片,一边跟着公司几位元老学习,硬是让我们的老厂牌有了新的价值。”
顾春来忍不住赞叹,却也觉得遗憾,遗憾在肖若飞最艰难的时候,不能陪在他身旁。
他知道,肖若飞是个理想主义者,对外界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严格。他至今仍保留着一份初出象牙塔的天真,好些计划看起来也足够惹人发笑,看似天真,但他什么都清楚——理想和现实,艺术与商业,这些并非永远无法相容的南北磁极。不过两者之间有天堑阻隔,需要翅膀,不惧风,才能自由飞翔。
肖灿星略有担忧地继续:“若飞也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他太累,可他总说没事,总说任何困难都能跨过去。”
“若飞上学的时候就这样了,”顾春来捂住嘴,假装神秘模样,和对方说,“阿姨,我悄悄告诉您,他打过架、逃过课,四年下来,却一直都是班级第一。不管他的行为多出格,他永远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相信他。”
“也对,”肖灿星终于有了笑模样,“当年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站在山顶,他回答,和一个人约好了,要一起拍电影,一起拍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
一起拍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
简简单单一句话,突然生成了具象。二十岁的肖若飞仿佛穿越时空,微醺,面色通红,手上还有麻小浓郁的辣油,回到了顾春来面前。盛夏的热度午夜时分才刚刚减退,烈日爆出的水分在皮肤上蒸发,留下凉薄黏腻的痕迹。
“世界之王”群里,最不守规矩的永远是肖若飞和白雁南,顾春来担心他们,总要跟在二人身后。那时他们喜欢趁熄灯后溜到学校后面的巷子喝酒吃宵夜,顾春来和肖若飞坐在一侧,白雁南坐在另一侧,面前是东倒西歪的啤酒瓶。有一次肖若飞喝得最多,喝high了,兴起之下一把搂住旁边的人,高谈阔论,讲好莱坞黄金时代,讲法国新浪chao,讲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讲艾森斯坦的蒙太奇,惹得周围人纷纷抡凳子凑上前,热火朝天。现在想想,顾春来还记得空气里是啤酒花的麦芽香,巷子口吹来带着咸味的风,旁边人出了一层层的汗,身上却没一丝令人不悦的味道,只有甜腻的香混着烟草的味道,钻入他的大脑,缠住他神经。
肖若飞讲了好多,白雁南就在旁边跟着起哄,顾春来不爱凑热闹,就把废料桶里的虾头一个个摞在桌上,摆金字塔阵。过了一会儿,不晓得这群人说起什么,肖若飞拽着毫无防备顾春来站起身,攥住他的手,高举过头顶,如胜利的拳击手,骄傲地向全世界宣布,我要拍世界上最好的电影。
顾春来以为肖若飞喝太多,喝到神志不清,看着他的侧脸,低声问他要不要回宿舍。哪知肖若飞忽然放下手,揽住他肩膀,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要和你拍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说完,肖若飞收紧手,辣油蹭了顾春来满脸,烧得顾春来灼灼发疼。
明明子夜时分,顾春来却有种看到太阳的错觉。闭上眼的刹那,他的嘴被敦实温热的触感压住。他感觉自己也喝多了,脑袋很晕,时间又太晚,不知是这触感虚幻还是梦,便悄悄睁开眼,却见肖若飞凝视着他,似笑非笑,竟让他有种柔情无限的错觉。
“世界上最伟大的电影,我和你,一起拍。”
肖若飞一句话,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伴顾春来至今,仍难以忘怀。
顾春来下意识抬起石膏手蹭脸,想掩饰失态,不料自己动作太大,反倒露出破绽,只能害羞地笑笑。
“春来,你说得没错,我也相信若飞能闯过任何难关。可他不应该只考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