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春来和学姐一家简单寒暄过,便裹着大衣回房车继续准备下午的戏。
他最怕的一场戏还是来了。
周小茶的父亲周逸君抢救无效离世的戏份。
拿到剧本他就开始做思想准备,凭借白纸黑字上的只言片语,试图拼凑出这场戏的真相。在舞台上,顾春来不止一次经历过死亡,杀人,被杀,生老病死,他全都有经验,但眼睁睁目送爱的人离去,他从没试过。
他根本不敢试。
但作为演员,不能有没办法演的戏。
从头到尾顾春来根本没提过,只要一看到这场戏,他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连喝下去的水都能吐出来。所以他干脆不吃午饭,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等着,翻来覆去看剧本,等待下午开拍。
还没等几分钟,车门响了。来者肖若飞,手提冒着热气的餐点,左一份右一份,毫不生分,直接丢到顾春来的梳妆台上。
“为某人做一次送餐员。五星好评,给不给?”
“给十星好不好。”
顾春来捧起肖若飞的脸,亲了他的额头,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尖亲他的嘴,加起来整整十下。似乎没料到这一招,肖若飞被打得措手不及。和顾春来分开时,他才来得及看清对方的表情,看清那双躲在迷雾后的眼睛,还有不知何时被冷汗盖住的额头。
最坏的预感不幸成真。
白雁南之前的嘲讽一语成谶。因为他的剧本,因为这场戏,顾春来在害怕。
认识这么多年,肖若飞只清楚,顾春来儿时在车祸中失去了父母,没过几年,外婆也离开了。后来他只和外公二人相依为命,但外公年事已高,身体一直不太好,在他高考前也撒手人寰。当时的情景,顾春来具体经历了什么,他一概不知。这场戏,也没刻意煽情,或制造高chao,他单纯顺着剧本的发展写下来的,哪能这么巧。
他不敢看顾春来的眼睛,喃喃低语:“下午的戏……”
“我在准备,别担心。”
肖若飞心还在过速跳动:“这场戏,这部本子……其实我……我真的,真的没
有,故意拿你的身世做文章,但……”
顾春来扯出个微笑,道:“我说了不在意,你也别往心里去。”
肖若飞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说:“之前,我一直说你合适,主要因为,你成熟,有分寸,演得恰到好处,对角色的掌控很准确。”
“真的吗?谢谢。”在顾春来眼里,这几乎是对一位演员最高的评价。
肖若飞点点头。“还有个原因,其实……”踯躅片刻,肖若飞终于开口道,“写剧本的过程中,我做过几次梦,梦到周小茶,长着你的脸。后来,有几个人设,或者是性格,我可能……参考,只是参考啊,参考了你本人。但真的,我没打算让你痛苦,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顾春来换上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你写剧本的时候……想到了我?是我?不经意间想到我?”
肖若飞不置可否。
顾春来激动地近乎失声,嘴里一遍遍重复着谢谢,搂住肖若飞的脖颈。
肖若飞的心好似被柠檬陈醋跑过,快化了。
去他妈的乱七八糟的规矩。
这里是房车,是密闭空间,肖若飞检查过太多次,没有窃听器没有摄像头,绝对万无一失。他拉上窗帘,抵住顾春来沁满冷汗的额头,直视他的眼睛,对他说:“放心去演,不要怕。我在这里,不会让你碎掉。”
顾春来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我不是瓷娃娃,没关系的。”
肖若飞却拂不去心头的顾虑。“可是……你这里,肯定会受伤。”他贴住对方的胸口,缓缓说道。
顾春来感激地贴住肖若飞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演员是刀,要磨要烧要捶打,否则不锋利。但用太过会断掉。我记得有个人这么说过。”
肖若飞反问:“难道不对?”
“对,不过没关系,那是我的一部分。即便碎了,我知道如何重铸。”顾春来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明亮的眼睛,对肖若飞说,“有你在,我不怕。”
第48章?泣不成声
肖若飞记得,大一那年秋天,集中供暖时,他们宿舍楼供暖系统出了点问题,背Yin那一面的暖气将将烧到不冰手的程度。这可苦了525的四个人,晚上回到宿舍,到处冷得像冰块,坐不得站不得,只好灌饱热水袋,塞到被子里,然后去对门向阳面的520蹭暖气,顺便一起赶作业。第一学期有两门基础课,中国电影史和电影赏析基础,表演系和导演系都要修,加起来上百号人乌泱乌泱挤在阶梯教室里,不管冷暖,足够人昏昏欲睡。教授似乎也看透这点,跟抽陀螺似的使劲抽他们,每节课必点名,作业堆成山。
就算这样,某天在520拉片的时候,肖若飞听顾春来悄悄跟白雁南说,自己明天一大早要出门,如果第一节?课前赶不回来,让白雁南帮忙喊个道,晚上请他吃饭。
肖若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平时又乖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