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并在那处亲眼瞧见了崖涘,那便十有八/九是崖涘了!——只是那人是如何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
难不成,即便只是一具投放在下界的身外身,那具化身如今也具备了上界那位无情道帝尊的神力,可以幻化出无数个分/身,命其中一个分/身留在明月小楼与中Yin界鬼楼的交界处,另外再派出一个分/身前往那三十五家颁发假凤玺诏令?
怪不得苏文羡初次上山时,甫一见他,便咬定是九嶷山中国师大人派发的诏令,密谋与大隋“韶华长公主”一道复国,要推翻了大元新朝。
南广和沉yin数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叶慕辰,你可确定,那三十五家所接到的诏令都来自崖涘?”
不料叶慕辰却摇了摇头。“也有些不是。”
他牵了南广和的手,走了这一路,眼见着便走到了寝宫处,便驻足望着这人笑,不再继续先前的话题。“殿下,辰光还早,不如再歇息一会儿?”
南广和无奈乜了他一眼,有些臊的慌,忙找话打断他。“这不是,小叶你不上朝的吗?”
叶慕辰摇头大笑道:“殿下,那是前朝旧俗。如今臣掌管如此多的属国,哪有空每天坐在这朝堂上看他们耍心机斗得你死我活。”他说着大手一挥,慨然道:“臣如今却依然是个武将,常年征战,便是坐在金殿上也是多委于萧慎那老儿,文事他说了算,武将都归于臣麾下。”
这德行!这脾气!
南广和越发没好气道:“你先前拐孤来西京的时候,话可不是如此说的。”
他那日如何说来着?
在九嶷山中,叶慕辰大马金刀地坐在花厅内,捧着一盏热气袅袅的茶水,冷笑着道,金殿不可一日无君,朕为你逗留三日,已是给足了你面子。便三日,一刻不得拖延!三日后你与朕一道回西京!
南广和以手点在哈哈大笑的叶慕辰眉头,带笑啐了一口。“却原来小叶将军你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呸!”
“可是臣对着殿下,却只会说掏心窝子的话。”叶慕辰丝毫不以为耻,反倒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低头啾地一下,啄在他发尾。
叶慕辰极爱手中这一头如瀑青丝,几次恋恋地以手盘旋其间,恨不能一根根吻遍。直到见发尾仍束着他亲手绑上的那条赤金色发带,又忍不住痴痴笑了一回,叫南广和踢了一脚。布履踢在玄色长衣下摆,轻飘飘半点足印都无。
反倒叫叶慕辰捉住了鞋,凑过去亲他。
温热的气息扑在南广和面颊,映的他耳后微红。长长的睫毛在晨曦下轻颤,仿若鸟儿翅膀上最敏感的那一排羽毛,轻轻挠一下,便瘫作了一池春水。
又笑闹了一会儿,南广和坚决拒绝了入殿“歇息一会儿”的邀请,叶慕辰只得叹息着作罢。最后依了南广和,两人又一同去御书房翻看搜罗来的那些假凤玺诏令。
临走前南广和回头看了一眼,属于大元朝新帝叶慕辰的寝宫,赫然挂着龙章凤姿的三个字——思韶宫!
南广和默默地随那人走到御书房外时,才轻声地说了一句。“广和。”
叶慕辰茫然望他。
于是南广和又语气轻柔地重复了一遍。“孤在上一世的名是广和。”
叶慕辰怔然,随后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在殿下口中的上一世,便是大隋昭阳年间,殿下尚是大隋朝男扮女装的假公主,他还是大隋开国三十六诸侯之首的叶侯府之子。彼时君臣身份有别,两人接触极少,以那时叶慕辰的身份只能得知殿下封号为“韶华”,却从不知道殿下的名,更不知晓他的殿下是否有字。
如今,大隋朝覆灭,殿下死后涅槃为凤凰儿,也许不久的将来还会翀举飞升上界。
他与他之间,总是隔的这样远,总是夹杂着迢递两岸深重的爱恨生死。
在好不容易寻回复生后的殿下后,他很快又得面临仙凡之别。
可是叶慕辰却依然笑了,笑得很温柔,眸底隐隐有欢喜流淌出来,浸染了苍老面容与三千华发。他以额抵在南广和额间,温柔应道:“好,我的广和殿下。”
南广和亦声音轻颤,应了他一声。“唔,我在这里。”
两人心下都觉得极苦,却又极欢喜。这欢喜掺杂着苦涩,苦涩中却又有甜津津的一丝儿欢喜在溯洄。
五味杂陈。
通往御书房的碎石子甬道,两侧都是带刀兵巡逻的护卫,偌大一座后宫,再无额头点着娑婆沙华的女子宫妃出没。四下里都是刀兵气,行色匆匆,耳边听不到半句喧哗声。便连他二人如此亲密地搂抱着,叶慕辰麾下那些人也都视而不见。
只是在叶慕辰所经过之处,都有人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前,口称陛下。
南广和眼中耳中都是陌生的气息,然而这却的确是他居住过一十六年的深宫。叶慕辰并没有骗他,除了长生殿封锁以外,其余诸殿都与前朝一模一样,只是烧焦了的草皮凉亭,也那样孤凄地放着,无人打理。
深宫内苑,除了叶家军以外,便连内侍都看不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