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放、放心……我一定尽力……”
医生深呼吸着稳住手,用眼神示意助手继续他们该做的事。
这样的伤势,在矿洞里被掩埋了接近两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现在还因为伤口感染溃烂而高烧不退……换成普通人早就死了,即便是身体素质极为优秀的Alpha,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可千秋还活着。
他甚至在被抬上担架时,还短暂地苏醒了片刻。替他们向丹龙通风报信、带护卫军来查封矿场的下属当时正在担架旁边,和银雀一左一右地紧紧跟随着。
男人睁开眼时,银雀以为他会对自己说点什么;但没有,男人甚至没有看他,而是看着他的下属道:
“听他的。”
他只留下这么简短一句便再次陷入昏厥中。
现在,Alpha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身上的脏污被清理干净,露出失去血色的皮肤,将腰腹上婴孩拳头大的贯穿伤衬得格外狰狞。
他的生命正在流逝,银雀感觉得到。
“……太太,喝点热水。”旁边守着的下属就在这时递上来杯冒着热气的水,“请冷静一些。”
银雀摇了摇头,目光没有一刻从千秋脸上挪开。
这是山下的一间小旅馆,整体都被包了下来,里三圈外三圈地守着许多护卫军,不让任何可疑的人出入。不难猜测这是为什么——倘若在矿场下手就是殷千岁的意思,那么他很可能趁着千秋重伤昏迷时再派人过来补上一刀。丹龙应该预见到了这点,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能调动北部的护卫军,但至少现在银雀很需要这些人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只等千秋醒过来,他们便真正意义上的死里逃生了。
“太太,您该休息,这里有我们看着……”
“……你在指挥我?”银雀并没回头,只斜了他一眼。
即便他声音并不大,这话却依然很有威慑力。他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因恼怒而瞪得比平时大了几分,反倒显得更骇人。
“不敢……”
“那就守着,不要说话。”
“是……”
替男人处理伤口的时间,比银雀想象中的还要久。
血rou里粘着的碎石与沙土被一点点清理出来,医生和他的助手在高压下格外仔细,额际滑下的汗水将鬓发完全浸shi。
注射药物、清创、缝合、上药、包扎……事情一点点地进行,男人的脸上偶尔会有些细微的表情,或是眼珠转动,或是嘴唇颤抖,却始终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医生放下手里器具的瞬间,银雀便忍不住道:“他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医生擦了擦汗,眼神闪烁,“……这个,这个……”
Omega沉着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只是非常轻巧地拿起枪,对准了医生的眉心:“我说了要么你和他一起活,要么你和他一起死。”
“先生,先生您冷静一点……”
医生双腿一软,倏地跌坐在地上。
枪口始终跟着他,吓得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眼前的Omega明明长了张非常漂亮的脸,可气势冰冷如深冬雪夜的寒风,随时朝他开出一枪也不稀奇。
“不是,这个我真的没办法说准……他要是能熬过今天晚上,那就没事了……”医生几乎快哭出来,“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只能、只能求守护女神保佑……”
银雀的枪口触上他的皮肤,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保险。
——他知道这不是医生的错。
到目前为止,除了罪魁祸首该负责外,唯一有错的是他自己。
是为了保护他,千秋才会伤成这样。
以男人的聪明、强大,完全能在爆炸发生时找到最安全的位置,保全自身不受到致命伤。可因为他提出一起去,结果便成了现在这样——他像没事人一样能走能站,男人奄奄一息,兴许熬不过今晚。
“我真的没办法了,就算你开枪打死我,我也没办法了……”医生哆嗦着,眼泪掉了出来。
可是他真的好想开枪。
好想现在就杀了殷千岁泄愤,好想将那个矿场里对他们下手的人分尸,好想让这个没把握救活男人的医生陪葬。他胸腔里盘踞着的伤痛在不觉中被幽深的黑暗侵蚀,暴戾几乎要控制不住。
看着眼前胆怯医生的丑态,银雀的食指贴在扳机上,任何一瞬响起枪声都不奇怪。
“我真的,真的没办法……”
对峙持续了好一阵。
就在医生以为自己死定了而绝望的闭上眼时,银雀忽地收了手。
他转过身,视线重新回到睡梦中的男人脸上:“带他们出去,就在隔壁候着,不许离开。”
千秋的下属也被他的架势吓出了一身冷汗,顿了顿才连声应答,即刻打开门示意医生们出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银雀在床沿就那么伫立了良久,在那股暴戾安宁下来后,早已超越身体极限的疲累瞬时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