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想了想,开口道,“不必。听闻鸣江近来也不太平,这处是伽楞寺,不会有什么狂徒来阻止我,三日后是我徒儿结道侣之日,我会尽快驱魔完毕去参加大礼,大师尽管放心离去。”
既远颔首,“可是容新小友与百灵山庄少庄主的大礼?”
玄策长睫半垂,温润的神色不复,“大师也听说了?”
既远阿弥陀佛了一声,“相逢红尘内,贫僧有幸识得天锦城城主,他曾求至我师父门下,望我师能收容小友为徒。”
玄策意外地抬眸,“容城主竟然找过园融前辈?”
既远叹息合掌,“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我师父说他无法收下这个徒弟。”
玄策皱眉,似有些不悦,“为何?”
既远解释道,“入我门下,需得往后不入凡尘、不问情仇,师父说容小友的尘缘不在伽楞寺,还说他铸魂未成,流落他乡,终有一日魂归来兮,方可妄断情仇。”
玄策静默良久,攒动喉结,“那他的尘缘在何处?”
既远神情不变,但眼中又似闪过悲悯,“他的尘缘也不在上尊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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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绸暖帐,轻纱被夜风浮动,宽敞的屋内尽是喜庆的大红色,案台上的楠木桌摆了两个红烛,帐内的屏风榻上铺了锦缎。
有个乌发披肩的少年卧在榻上,削瘦纤长的直腿肆意地横在榻边,喜服略略披着,胸口洁白的里衣露了出来,交叠的衣领不知何时松开,细腻白皙的肌肤很是灼人。
少年抬眼,英气的眉眼没有丝毫Yin柔之感,乌泱泱的眼珠闪过一丝亮光,菱唇一撅,对着迈进门的人嗔道,“怎么才来?我要吃那个,给我端过来。”
进门的人闻言,果真给他端起了盘子,盘子上是一颗颗饱满欲滴的樱桃,少年捏了一颗含进嘴里,红唇白齿,樱桃的汁水染红了他的嘴角,少年丝毫未察觉,喉结处轻轻滑动,喉咙发出叹喟,“好甜的。”
端着盘子的人伸手,要去给他擦掉唇角的红汁ye,少年狡黠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软舌一带,汁ye已经被卷进唇齿之间。
“我还要吃。”少年如是说。
端着盘子的人自顾自地将樱桃拿了起来,又把盘子往外推了推,“喂你。”
少年似乎不太乐意,他微微侧头,露出线条绷直的锁骨,光滑平整的骨窝处可以放好几颗樱桃,那人这么想着,似乎也这么做。
少年英眉一挑,含怒的凤眼瞪过来,“拿开!”
那人偏偏不拿开,俯身下去,吻住了锁骨的樱桃,少年挣开他的怀抱,反被那人擒住双腕扣在榻上,宽大的喜服摊开,少年纤细劲瘦的手臂动弹不得,如玉的肌肤与大红锦缎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脸来,剑眉星目,俊朗非凡——
封亭云在卧榻上猛然睁眼。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封亭云运转灵力,将五脏六腑间冒起的冷凝之气压了下去,只是心头的悸动依旧揣揣不已——
梦境中的那个少年是容新没错。
可为什么那张脸,却是叶师弟?
封亭云微微颤动的手按住胸口,下了榻,他走到案边,生息吐纳,匀长的手指抚摸这把凌云剑,凌云剑近日沉寂万分,已经不复先前的躁动不安,封亭云用识海探视,却发现凌云剑拒绝与他共识。
邪刀出世,祖母病重忧心,百灵山庄的琐事都加注在他这个少庄主身上,况且还要准备亲事,封亭云日日忙得脚不沾地,这是这月以来唯一一次在子时前歇息,一合眼,多年清心寡欲的他,偏偏做了个古怪的梦。
古怪吗?
实在是古怪至极。
红衣乌发,烛光暖帐,少年本该就是他的道侣。
十里红妆,万古情长,此生入尘便只得一人。
封亭云手指停在凌云剑鞘上,灵气缠绕剑柄,凛凛寒光乍现,室内竟然风涌云动,犹如那日容新跪在静思壁前誓言坦坦,“叶师弟只是个弟弟,跟师兄是没法比的。”
剑身猛然四合,室内的微风骤停,仿佛什么也没有过。
封亭云的神情变化莫测,眼中的红光一闪,倏尔又消失不见。
百灵山庄淬火池。赵老夫人一手被侍女搀扶着,一手执着仗,忧心道,“仙子,此番可有把握能镇得住这把列兵?”
黄盈盈点了点头,“我已布好阵,等罗沙石炼化好,便可以催动阵法一试。”
“这邪刀曾经在古战场上杀人如麻,现下又饮了六个壮年男子的鲜血,离嗜血妖邪一步之远,若不镇下,必定是个麻烦。”
黄盈盈安慰道,“老夫人何必忧心,修真界翘楚辈出,若此阵法行不通,总该也有别的法子,驱邪除魔之道,定是修真界共同的责任。再说还有少庄主这样的仙君在,总归不会有意外。”
赵老夫人却没有松气,“但愿如此。”
第二日,众人聚在淬火池旁,准备投以罗沙石成阵,却发现淬火池里的邪刀列兵不翼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