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不住阿驹和他母亲的极力相邀,那个老人家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是否有了好转,杜梨颇是挂心,遂跟着两人回家。
晏兮被阿驹半推半拉,也跟着去了。
阿驹家一圈篱笆围着三间茅草屋,打扫得算是干净明亮,角落还放着若干农具和一个织布机。
秋娘的两个女儿还小,尚不懂事,隔着门缝怯怯看着客人。
秋娘扶着自己的家公上来道谢,杜梨听老人家说话气息和顺,确实是没有性命之忧了,礼数周全地给人家回礼。
现在和杜梨在一个屋子里,晏兮不想看他,屋子小,晏兮的眼睛没有地方放,只好抬头看墙上的面具。
阿驹把两个妹妹牵出来,两个女孩子看见晏兮坐在椅子上,他不凶的时候,眉眼看上去挺软,两个女孩子也不怕他,好奇又小心地上来揪他的衣角。
晏兮摆出一个凶恶的表情,拉拉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辫子,女孩子被他逗地咯咯咯笑了起来。
晏兮额头上冒起了一条快活的小青龙,他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现在被三个小孩子咿咿呀呀地围着,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想和他们玩,遂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秋娘说,“你这日子不咋地,孩子倒是生的多。”
秋娘怯怯地笑笑,都是心尖上的rou,越生越亲,哪有多余的。说着拿出一篮子杂粮饼,硬要塞到杜梨手里,口里说:“小妇人家境贫寒,茅檐陋舍,这杂粮饼是上午新做的,味道还算可口,是我的一点粗劣的拙心,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秋娘看看晏兮,晏兮正自己伸手倒一杯茶水,三个孩子蹲在他身边作弄面具,他烦躁得喝下一口茶。
秋娘整整齐齐地拿出方才那件衣服,也放到杜梨手里,说道:“两位恩人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想来也是闯荡江湖的豪杰好汉,小妇人虽然不知两位为什么闹别扭,但是身在江湖,本来就应该互相扶持。夫君生前也多与小妇人拌嘴,我们也红过脸,吵过架,如今他就这样没了,叫我想吵也没地吵去,想来从前某些拌嘴吵口也是不必的......”
乡间的女人,就像是坚韧的蒲苇,无论狂风如何催折,她都站得起来,因为她还有她的孩子们,但是现在她是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转头低低哭了起来。
晏兮想自己哪里是什么豪杰好汉,况且杜梨也没说他们是一起的,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判断的。
杜梨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分辨,只是朝她笑了笑。
阿驹家里还要忙父亲的后事,两人也不便多坐,一会就告辞了。杜梨还在门口嘱咐着什么关好门窗,夜里别出来走动的闲言碎语。
晏兮已经走开了。
阿驹追上来递给他一个东西。
晏兮一打量,是一个杨木雕的面具,头生犄角,眉如烈焰。
“给我的?”晏兮挑眉。
阿驹点点头,“这是我自己做的,我以后一定会是个面具大师,我第一个面具就送给你了,谢谢你救了我。”
晏兮一咂嘴:“太丑了,我不要。”
阿驹垂下了头,泪光在眼眶里打转,有点沮丧。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没用又脆弱,这都受不了,这样他长大在街上被人瞪一眼,会不会就猝死了呀?
晏兮嫌弃地拿过面具,对他说:“这是你做的第一个面具,你既然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了,我想怎么样都可以,你以后要是后悔再想要回去,我可不给,知道吗?”
阿驹用力点点头,破涕为笑,转身跑回母亲那里。
晏兮拎着沉甸甸的面具,心想,小孩子真是惹人烦,也不给个值钱点的。
他把面具收进乾坤袋。
告别了阿驹一家,两人一前一后在路上走着,现在已经很晚了。
路边有一间小木屋,杜梨开门的时候,滚下一卷灰尘。
窗棱上的麻头纸在冬天的时候被风撕破,门上的草帘也被掀翻在地。
杜梨毫不介意,有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总比露宿野外要强,他稍微清扫了一下屋子,捏着火符燃起了一堆柴火。
晏兮站在门边看了他一会,顿了顿,走上去,隔着火堆在杜梨对面坐下来,没话找话道:“咳,那个......阿驹给了我一个面具。”
杜梨没说话,伸手扒了一下柴火,晏兮也不气馁,悄悄走进一些,从火堆的对面移到了杜梨旁边几寸的地方。
他拿出面具说:“这是傩戏中的开山莽将,专门斩杀五方邪鬼,为人们追回失去的魂魄,此等风节贯骨,令君收着才合适。”
傩戏中的开山莽将是凶神,生的一副凶神恶煞。和杜梨的城隍塑像倒是合适,和杜梨本人搭在一起,就有些奇怪了。
杜梨淡淡地说:“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好好收着,给我做什么?”
晏兮觉得杜梨说话的声音何止是沁人心脾,简直是沁人骨髓,沁人细胞,沁人毛孔。
他嘀咕:“不是啊令君,我是觉得这个面具没什么用,而且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