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蜗牛抓在手上玩了玩,又按了按蜗牛伸出来的触须,蜗牛在他手掌上爬过,留下一条黏哒哒的水渍。
......对于人来说,果然还是更偏心妖怪。
手起,刀落到了树根上,晏兮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蛤麻,又把槐树下的土给扒回去,以后给我老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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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里,阡陌上,穿着芒草jing编织的蓑衣,头戴斗笠的旅人踽踽独行,笠檐上的水珠一颗一颗往下滴。
迎面走过来一个大和尚,相貌萎缩,举止荒疏,裹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曼衣袈裟,脖子的佛珠倒是贵重,一百零八颗铁线绿松,背后坠着猫眼石背云挂件。
他没有带雨具,老神在在地敲着木鱼,反反复复地诵着:“月亮出来亮堂堂,三人共睡一张床,两个姑娘夹着你,害怕那小哥见阎王......”
他慢慢地走过来,嬉皮笑脸地说:“施主,打听点事呗?”
杜梨行了一礼,以为他要问路。
和尚笑着说,“这雨何时停?”
杜梨回他:“春日多雨,每日无常,前方有一茶摊,可做歇脚躲雨之用,比丘随喜。”
和尚双手合十,自向前去。
前方秀姿梨花树下,一人袖手闲闲倚着,一袭窄腰束袖袍干净利落,一顶斗笠半遮眉宇,瑰丽的唇色洇开来,嘴里叼着一根细细的芒草。
和尚从他身边走过,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眸光越过笠檐下的水珠,碰撞在空气里。
斗笠下那双眼睛很好看,好看到似乎多看一眼就是穷途末路,直让人不忍卒读。
那人无心理会破烂和尚,眼看杜梨走远了,他直起身来,追道上去。
和尚唱了一个长长的喏,木鱼一敲,道:“阿弥陀佛,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我佛慈悲,破除我执,三兽自渡,悲心无尽......”
杜梨把孽镜岭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在山坳里发现了一群拘魂鬼,他们相貌与常人无异,常常结伴出入,喜穿紫衣。
杜梨在他们身上找到了死者的名字和死亡时间的名册。
他们可以按照时间到达将死者身边,呼唤死者的名字,死者的灵魂就会出窍。
然后,拘魂鬼拿绳索捆住其魂魄,将魂魄带到别的地方去。
带走的魂魄去了哪里?
杜梨问他们,他们也不回答,个个死皮白赖,嘴里叽哩歪啦地说着一些胡话。
杜梨无奈,只好先把这些拘魂鬼先锁进储魂珠,再带回去细细盘问。
一阵风吹来,身旁树影微动,杜梨侧目,“出来吧,别藏了。”
树上跃下来一个人,一开口就是明亮的笑意:“令君怎知是我?”
杜梨笑道:“此间岂有香火意,衣上犹沾人不知。”
他执一柄走鬼樊花灯,灯柄上垂挂的银铃发出细细的响声。
晏兮举起袖子闻了闻,疑惑道,“我身上的香火气那样重,都腌味儿了?”
“你怎么来了,庙中有事?”杜梨问。
“庙里没事,我想你,所以我来了。”这样的话,晏兮只在心里想想。
他走过去接过杜梨手中的灯,摸摸脖子说:“我想来就来了呗,令君一人多有不便,我来了好有个照应。”
杜梨正愁拘魂鬼装傻充楞,正巧晏兮来了,便想烦他来问问话,寻一寻魂魄的线索。
晏兮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放心交给他好了。
当时在四殿酆都,他和阎贺经常去关押恶鬼的笄蛭之巢玩,对付恶鬼的那一套,刑法问讯,了如指掌。
杜梨嘱咐他,拘魂鬼性情混沌,拘魂多是为他人所蛊,问讯无需勉强,若不济可移交至狱神庙。
晏兮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狱神庙,死人嘴里都能给你掰出话来。
他说,令君,你再此稍作休息,我去去就来。
晏兮数了数拘魂鬼,一共八只,他拿束鬼丝困成一串,牵了就走,想找一处没人的山坳,免得一会儿这些拘魂鬼叫起来太惨,引得杜梨埋怨。
令君什么都好,就是在这方面顾头顾腚,一点都不干脆。
刚刚在杜梨面前话说的太满,一旦问讯,大多配合刑罚,一番Cao作,难免不会缺胳膊断腿,这批拘魂鬼估计没什么好出路。
“嘶,我是怕了令君了!”晏兮一边在树枝间穿梭,一边烦躁地挠挠头发。
“煞星闪,夜光沉,东南方临坎土克水,果然不吉!”
只听一声震天响的长啸之吼,便见一只黑色的猱狮伴着一股仙雾之气自天空席卷而来。
它身披鳞甲,髭须奋张,带起一阵烈风,顷刻间,孽镜岭上的树木被剃去一大片,露出秃秃的地皮。
眼看就要从树枝上跌落下来,晏兮急忙提气轻身,把拘魂鬼甩到一边。
那几只拘魂鬼骤然被拉扯,磕破了头,捂着脑袋吱吱吱地叫疼。
“真好笑,凶王三白!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