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铁粉末与血rou焦糊的味道混在一起,激荡起各自心中的恐惧、欲呕、麻木、杀戮等情绪。
晏兮早就听说过杜梨在宵晖战场上的大名,他十荡十诀,杀伐中阵云密布,交锋擂鼓,挥军与千营共呼。
一箭破十万Yin兵的说法固然是夸张,但自从杜梨离开九天,九重天所有天兵从此耻于拉弓。
可眼前这位清河城隍,他身上无甲,身前无卒,眼睛还颇有不便,独自一人要如何守住这欲坠城池。
晏了解自己的实力,知道自己的底牌,他不想逞英雄,也不想成为人上人。
他能在与现实砰然相撞中活下来,绝大原因在于他很有自知之名,一旦判断正面碰撞讨不了好,他立刻转身绝不纠缠,然后在敌人最放松的时候,夜枭般,不带任何感情地下手。
眼下这情形......
万千刍灵气势雄浑,滚滚马蹄好像踩在心跳的节律上,咄咄推进,直逼城门而来。
“令君......”晏兮试探出声。
清河万千魂灵与百姓的安危与他何干?
按理来说,殉葬用的陶土刍灵,多是用一个模子塑出来的。而面前这支刍灵大军,近看之下竟是千人千面,除了形象略有僵硬之外,身形规格高低胖瘦皆不同。
是活人殉葬!
活人殉葬的刍灵怨气更深,贪嗔痴慢疑,五毒入骨,对魂魄的渴望也比一般刍灵来得强烈。
......
清河县是好是坏,晏兮根本不在乎,但是杜梨......
平时如云水的杜梨,今晚像一颗青松,仿佛以身为界,划出泾渭之道。
“城复于隍,焉有退让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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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不会退!
......
夔龙纹哗地浇上额头,杜梨动真格了。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杜梨低喝:“诏雷部神将,予我伏魔之力,金鞭耀星影,铁索镇山明。”
前方一片光影耀目,奔腾燃起的紫光沿着特定的轨迹,很快在地面上画起了一个六芒星阵。
阵中如煮水初沸,泉涌如珠。第一批到来的骑兵马蹄才踏,便迅速陷入腾波鼓浪的泥泽中。
杜梨借北斗七星布阵,挡住第一批到来的骑兵。
其后的刍灵大军也没有辜负同伴的牺牲,在它们填平泥沼之后,踩着累累躯体持续向前推进。
晏兮已经闻到了它们身上的葬气味,这种味道很特殊,甜甜的,腥腥的,传得很远,引来一群乌鸦盘桓上空。
“紫炁、月孛、罗睺、计都,天心五尺雾,吾道唯光明。”
杜梨起灵燃符,一张接着一张,八张齐燃。
奇门遁甲、堪舆易术是每位仙家的必修功课,晏兮在辟支院修行的时间浅,流落现世朝不保夕。
这方面唯一的一点基础,就是幼时在天锻兵番的耳濡目染。
他原来还觉得自己算是粗略懂得一些,然而和眼前布阵的杜梨比起来,自己那点皮毛简直就是入不得眼。
地面上一色接一色亮了起来,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依次排开,刹那间风雷大作,五彩光芒覆盖了方圆数十里。
踏入此间的刍灵,不是被天雷劈成焦炭、就是被锁链拖拽葬入地下。
骑兵队伍一下子抛戈弃甲,狼奔豕突。
此乃风后八阵,借助特殊的符文与阵眼,通过灵力引导而生效。
一下子激发数个阵法,抽干了大半灵力,即便杜梨底蕴深厚,此时也有点支撑不住。
他晃了晃身子,脸色有些发白。
晏兮在后面扶住他,手腕翻转间,挡下数批水禽。
“灵媒,灵媒在哪?”杜梨急切出声,他眼睛看不真切,战场上的刀剑铿锵又极大地干扰了他的听力。
骑兵虽然被困,但他们的躯体不死不灭,有些甚至拖着残损的身体爬起来继续前进。
灵力持续损耗,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
刍灵大批行动,随行必有灵媒。
消灭灵媒,等于遏制刍灵源源不息的生命力,否则卷土复重来,清河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
晏兮嗓子发干,眼里着火,他蹬在城墙上,在兵马堆中找了又找,“令君,西南方向四百米。”
一道身影拢在大袍子里,闪着绿油油的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威慑刍灵的拷鬼棒,远远地注视着军阵。
话音刚落,杜梨抬手一箭,正中此人面目,当即掉下马来。一瞬间阵中刍灵纷纷化为青烟,消散一空。
头顶乌鸦犹自恋恋不舍在空气中穿梭,长久不愿离去......
强自粹灵成箭,杜梨有些站立不住,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神魖夔龙纹虽然能帮助自己更好地感知,但是此纹一出,消耗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