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子光亮得让人想逃避,“人们总说妖的不好,可妖待我没有半分不好,人们也说我是灾祸,这倒是真的。如果煞星回天上了,青狐就不会有事了。”
手掌拿开了,阳光刺眼。
放空的尚输脸上泪痕半干,“你从来不反抗,只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可我偏要你起死回生再看你昂首信眉。”
尚关转动着眼珠把尚输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把那张熟悉无比的脸一寸一寸深深烙进心里。
“青丘日无边,你属于青丘。”
那是他第一次,叫起他的狐族排名。
他不怕死,但他很久很久前就多了几分害怕,怕他死了尚输会难过,怕他死了尚输会孤独,怕他死了尚输不知道怎么办。
可现在,只能留给尚输自己害怕了。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才二十二岁,然后心就被牵走了,心甘情愿的。
输的人一直是我,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可输给他一点也不丢脸,我心悦诚服。
他锋芒毕露又妄自尊大,那种理所当然,不容置疑觉得天地都该归属于他的高高在上,是我一辈子也没想过一次,只觉得无理取闹的念头。
换作别人,我定要唾弃此人的匪夷所思,自以为是。
可在他身上怎么就这么舒服?不羁,傲气,光焰万丈,就是他啊,我爱极了。他本就如此遗世独立,我不由自主想把全世界的喜爱与美好都给他,又会担心俗物亵渎了他。
我好像站在了太阳的身边,一个渺小的黑影,微不足道,自愧不如。太阳在天空中,相伴的都是云啊,月啊,星啊,怎么会只照耀我呢?就像飞蛾扑火,鹰击长空,早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忍不住去撞南墙,一意孤行也好,执迷不悟也罢,我爱他,远胜自己,所爱无条件,无所求。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很多东西不用说两人就全明白了。‘天水碧’他还一直穿着,我的心都是他的。
爱了太久,已经忘了要怎么不爱他,七十八年,弹指一挥间。
“我叫尚输,字常赢,属于你不是吗?”尚输突然笑了,吹响了“常赢”,吹出了《归去来兮辞》。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以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以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为乎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再睡会吧,醒了我还在。要下雪了,快过年了。”
尚关便听话的闭上了眼,嘴里絮絮叨叨,眼神渐渐溃散。
“死后,是不是要变成鬼?没人给我烧纸钱,是不是就成了孤魂野鬼?那我,要不要绕着道士走?做鬼还要去索命吧?我不想害人......要索谁的命呀?”
“小输不是能看见很多东西吗?以后还能看见我吧,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只是暂时离开一会,还回来,如果离开太久,我换个地方继续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可是,下辈子的尚关,还是尚塞域吗?我不做明月居士了,那我又是谁呢?如果我不是尚关,小输还会认识我吗?如果你找到我了,我会不会又不记得了?我想你来,又不想你来。我想你把我忘了,又不想你把我们的事都忘了。总之,总之只要小输过得很好就好了。”
“好久没见功成名就了,没想到送别,竟是永别了,早知道,就把酒都喝完了。功成现在应该已经是大护法了,名就也应该当上少司命了,他们一定很开心。功成的剑法还是我教的,能用来保护狐崽子们真是太好了。名就,名就话多,肯定跟青丘讲了许多人间的事,还会把我说上吧,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好想念我们。”
“明年过年,要怎么过呢?”
尚输揉着他再也暖不起来的手,一年里最后一个月,没有苦尽甘来。“不怕,尚关是神仙,神仙都是住在天上的,以前你不与旁人同流合污他们便排挤你,所以你只有下凡历练躲个清静。像我,我也是下凡历练,我是心宿,你是星宿,你比我厉害,比我早一步回到天上,你在那等我,我会去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我都记着呢,如果你还想记起我,我就把我们的事情仔仔细细,一遍一遍跟你讲,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你会想起来的。然后我们去见功成名就,我带你去看青丘,带你去洛阳,去做一切想做的事。你永远是你,不是尚关的你。我也是我,不是尚输的我。名字只是在人间的一个称号,你和我合起来就是,‘关关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