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口喝着,吞咽的动作细致又缓慢,时不时隐晦地抬眼看看他的耳朵。
红红的,比他的冷脸可爱多了。
苏梨喝完了一碗,眉头皱巴巴:“里面放了好多糖。”
“头一回做,不大熟练,”他声音紧巴巴。
手指在衣服口袋里摸到了烟,一愣,始终没有拿出来。
苏梨“哦”了一声。
江战的耳朵更红了呢。
江战笑了,眼前小猫似的女孩,让他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最好再掐掐她粉白的脸颊,那股子冲动硬生生压了下去。
或许是很少笑,苏梨发现他的眼尾没有一丝皱痕,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里面的疏离冷漠也荡然无存,一副少年的清澈模样,鸦羽般的睫毛缓缓压下,就连额角那道刀疤也变得线条柔和起来。
苏梨捧着手里还留有余温的碗,看江战看到发呆。
窗外细雨和风,飘洒的雾气遮住了楼宇间凌厉的边边角角,屋内的空气也淡薄,带着雨后的清新,热腾腾的姜汤飘洒着水汽,软化了周围一切的轮廓。
两人从未有过的这样亲近。
苏梨没忍住,极小声地问他眼尾的疤痕是怎么回事。
江战的神色陡然沉了下去。
苏梨无措地揪紧了手指,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平心而论眼前的男人五官出色,那一道浅色的疤突兀却并不丑,苏梨也只是好奇而已。
心里联想到无数种可能,是不是他在外地工作被人欺负了。
“没什么,不小心碰到的,”他语气极淡,起身收走了苏梨手边的碗。
的确是在外地弄伤的,那天第一个工程结束,拿着合作方打来的尾款,再凑上他攒下的所有存款,买下了那个戒指,等着有一天亲手给他的小姑娘套上。
告诉所有曾经冷言冷语的人,苏梨嫁给他,没有选错,他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也是在那一天,家里打来电话,说小姑娘生病,他的一颗心撩原似的烧起来,眼睛血红,听到家人说没有别的大碍,只是失忆了。他微微放下心,深夜调了医院的资料才知道,那份检查单是她伙同她的好朋友伪造的。
那晚他失控了,也是十几年来唯一的一次,救护车来得及时,把血泊里的他救了回来,没死,只不过脸上留了道丑陋的疤,一如他卑劣的一颗心。
他失神地收了碗转身离开。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江战背对着她洗碗,身材颀长双腿笔直,裹挟在西装裤里勾勒出隐约的轮廓,苏梨记起来他的衣服也被她沾shi了,到现在还没有换下来。
而且他同样淋了雨,却没有喝生姜水。
刚刚经历了不太愉快的谈话,她好像戳到了江战的伤心往事,此刻也不敢轻易往前凑。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去,双手扒在了门框边,轻轻喊了他一声。
江战回头,手里还举着碗。
“那个,你换身衣服吧,小心感冒。”
江战低头看了眼,胸前shi漉漉的一团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滴落在上面的泪渍,进来以后心思混乱,倒是没意识到衣服shi了,眼下被她一提,才发现冷风凉飕飕地往里钻。
他进了房间换衣服,临走前给苏梨开了客厅的电视。
苏梨看着钟表上的时间,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剧里的声音。
江战换了一身蓝色的休闲装,小男孩喜欢的青春洋溢的连帽衫,胸前印着浮夸的英文logo,苏梨想到了电视里的raper常穿的便是这种类型的衣服。
他身材好,穿什么都能撑得起来,只不过朝气蓬勃的chao服和那张禁欲系的脸有些不搭。
苏梨忍住笑:“你喜欢蓝色啊?”她记得,浴室里的毛巾和漱口杯,都是统一的深蓝色,“和圆圆的颜色好像,”她脱口说了出来,像极了海豚宝宝同款皮肤色号。
江战头一回试这种小年轻的穿着,虽然他也才二十多岁,但早就习惯了衬衫加西装裤的穿法,习惯了略微拘束之后,宽松洒脱的卫衣反而让他觉得不适。
他正抬手摆弄着帽子两边的系带,闻言动作一顿,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那天海豚馆里的场景,女孩亲昵地拍着海豚硕大的脑袋,娇娇软软地喊着“宝宝”。
他也跟着喊了一句,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目光瞥向蠢蠢的海豚,蒙混过关。
她不知道他那天喊的其实是她,真正喜欢蓝色的也不是他。
喉结微动,最终还是把话藏了下来,点了点头:“好看吗?”
表情严肃又正经,要不是苏梨正看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话会从江战的嘴里说出来。
其实不好看。
对方大雨天来接她,为她淋了雨,还给她买衣服,苏梨怎么也做不到把伤人的真心话说出口。
那就只好睁着眼说瞎话了。
“绝美。”
怕他不相信,苏梨还倔强地竖起了两根大拇指,像极了电视里插播广告里的虚假广告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