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鼓前来了一段即兴solo。
直接的,狂躁的,原始的力量从娇小的身体中爆发,她的影子投射到背后的灰色墙面上,如同张牙舞爪的触手,又像风中野蛮生长的巨树。
乐晨安觉得那一双鼓棒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被震得生疼,却很过瘾。
结束的时候,鼓棒在指间轻巧的挽了个花,停在掌心被一把抓住。
“这么喜欢摇滚乐,为什么不做职业的乐队?”他问。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有幸找到了也不见得有机会按自己的意思走那条路。尤其是音乐。做职业就要想着赚钱,赚钱要么引领市场要么迎合市场,金属欣赏的人太少,行不通,除非转型。”主音吉他笑笑:“带入你自己想想。如果你不能拍你想拍的东西,而是一直拍你不感兴趣的,会不会有一天你就不再喜欢拍照了?”
乐晨安一愣,没来由一股心虚。
这个吉他手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家庭,有没有子女。他穿着正装的样子,出门右转走到主干道上会立刻被淹没,那里每天要路过成千上万与他看上去几乎一样的同类。但是那天他在舞台上穿着简单的棉T恤紧身裤站在灯光下拨弄琴弦的身影,仿若少年。
乐晨安不禁怀疑自己,在十几年后究竟是妥协在商业摄影的洪流中,还是能守住自己心里的那朵花,依旧可以保持热爱?
“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吉他大哥站起来扭了扭脖子,松了松肩膀,挂上了擦得干干净净的琴,带上降噪耳机低头爬格子。
陆陆续续,乐队的人到齐,最晚到的是键盘手,也是团队里唯一从事跟音乐相关工作的成员:“不好意思迟到了,今天歌手状态不好拖了很久。”他是个兼职录音师,看到盘腿坐在地上的乐晨安:“哟,小帅哥来了啊。”
化妆师是林倩的朋友,平时上舞台也是她来做造型。
乐晨安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出门去超市买灯泡。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妆造基本做完,跟他们在live?house的舞台妆差不多,穿的也很简单。
既然是深海鱼,还是需要海的存在。
将灯泡换成月白冷光,,再配合深蓝色柔光灯,整个集装箱变成了大号水族箱,乐晨安在天花板黏上了几个万用挂钩,用透明的鱼线吊起了乐器,在每个人的乐器上粘了一颗小灯泡。5个人像浸泡在深海的透光层,各自发亮,彼此吸引。
拍了不少特写和全景,他背着器材爬上了集装箱顶,从那个天窗上方望进去,几个人抬头看着他?,窗户没开,看口型他们在说:“小心点。”
他举起相机,咔嚓咔嚓按个不停,夜深了,他跪在屋顶按着回放键,对里面的人竖起了大拇指。
“我回去选好了发给你。”双肩包往背上一甩,乐晨安拖着箱子跟他们告别。
“小帅哥,你有点傻哎。”林倩比他大不了两岁,抱着胳膊靠在架子上看着他。
“大美女,我片子还没交呢你就损我合适吗?”乐晨安最近有点习惯被人家当孩子。
“我们定金没付,合同没签你就给拍完了,不给钱你不是白忙一场了?”主场也跟着笑。
“付了啊,你们不是送我们票了。”乐晨安这单没想收钱:“走了~你们加油。”
“等等。”林倩忽然举起手机。
乐晨安刚一转身就被几个人举着手机拍了好几张:“哎你们让我整理一下摆个pose啊……”
“不需要。这样就很帅。”林倩晃晃手机:“路上小心~”
才走没多远乐晨安就看到空无一人的园区立着个身姿挺拔的人影。
天气渐渐热了,那人穿着宽松的七分裤,对于一双修长的腿来说,裸露的脚踝显得过于纤细了。
乐晨安拖着箱子跑了几步:“你怎么在这?”
“来接你。”暮寒头发似乎长了些,在后脑勺绑了个小尾巴,配上纯白的T恤显得人柔和不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有说过?”
“你说周日约了他们,我去他们的官博查了地址。”暮寒接过他手里的箱子:“走吧。”
“诶?去哪?”他按住了对方的手,执意自己拖:“我自己来就行。”
“你家,吃小龙虾。”暮寒忽然冲他眨眨亮晶晶的眼,乐晨安不禁后退一步。
“怎么了?”暮寒问他。
“怕被流星砸到。”
暮寒像是没听明白,歪了歪头。
啧。乐晨安最受不了他这个帅不自知的样子。
回了家没多久小龙虾就送了过来,暮寒去开了门。
乐晨安还在修片。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依旧毫无睡意,意识还沉浸在那个逼仄昏暗的集装箱里,仿佛节奏未停,夜场未散。他想起了吉他手的那个问题,如果跟着宋深一直这么拍下去,会不会真的有一天对摄影失去兴趣?
暮寒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专心致志剥虾。上次他看乐晨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