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盔。
夏琮把头盔给郁小龙,看着他的眼里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身体被固定住,只能他倾身再把郁小龙拉过来一点,在他头顶轻撞了下,“放心,不会让你有事的。”
“最好是。”郁小龙把手里的烟掐了,看着前面,“听说过很早以前的一个新闻吗,一个大学生为救一个挑粪工死了,引起了社会上的讨论,都在问值不值?”
“嗯?”夏琮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时候说起这个,“你觉得呢,值吗?”
“当然不值。”郁小龙说:“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也许生下来那一刻作为单纯的生命是平等的,但社会不一样,社会为你附加了无数高低条件。”
“种族、家庭背景、学历、长相、身高、气质、健康与否这些,都足以把人像金字塔一样区分开来,人人平等是理想,所以才要时刻挂在嘴边。”
夏琮转头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郁小龙看着绵延向前探入黑暗的车灯轨迹,短短一线如同照向了虚空,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开口就说了,看来这样古老又哲学的命题确实不适合他。
沉默了一会后,他戴上头盔,突然笑了笑,“想说也许我跟你一起死,是我赚了。”
“你意思是我的命优于你?”夏琮看着杨培的车在他面前消失,目光沉了沉,“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可是看上了你,单这一点,你的命就高于我所有的附加。”
郁小龙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就在夏琮话音落下的同时,车子冲了出去,他来不及区分那句话带给他的感觉究竟是怎样,还是因为过快的车速下他根本无法思考。
跟上一次坐在这里时感觉不同,周围的黑暗和对危险的感知都给他的心脏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与压迫,他闷在头盔里,听到自己胸腔发出来的沉闷且疯狂的喊叫。
这不是他第一次直面危险,他也曾经历过刀锋落于眼前,但都不及这次让他紧张,因为他做不了自己的主,他的安危完全系于他人手上。
夏琮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省却了玩世不恭,目光是郁小龙从未见过的专注,也许之前那次也是这样的,只是头盔挡着,他没能看清。
郁小龙没有刻意想些什么,人却渐渐平静了下来,夏琮的车其实很稳,偶尔的颠簸也被他压在最小的幅度内,在他还没太大感觉的时候,两个急弯就这样过了。
离杨培的车应该很近了,过路的扬尘比之前重了许多,夏琮手脚并用,熟练地Cao作着,引擎疯狂轰鸣,他不算调整加速,直到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车尾灯。
山路很窄,郁小龙不知道夏琮要怎么超车,刚才罗少钦说的时候,他就有一点不能理解,既然是算用时长短,那夏琮让出来的这十秒有什么意义。
如果是难以超车,杨培想占便宜,比他先出发就行了。
所以唯一的解释,刚才等的那十秒,已经计算在总时长内了,夏琮如果想赢,就一定要赶上并且超过他。
而这种路况下,超车的点只有进弯或者出弯。
两辆车相距越来越近,郁小龙能感觉到前面杨培在不断地提速,车身剧烈地颠簸着,夏琮则紧紧地咬在后面寻找机会。
一个九十度的直角弯,外侧砂石蓬松,杨培突然变得谨慎起来,车轮紧贴着内道,给外围留出了一片过身的空隙。
如此长时间的拦截堵塞,突然暴露出这样一片光明地,就像故意抛出的雀食一样,布好罗网只等猎物深入。
夏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突然加速,轻拉了下手刹,然后向着弯道打方向盘,郁小龙感觉车身猛地一滑,一股强大的离心力袭来,几乎要把人甩出去。
他甚至有种后轮踩着山崖边缘已经腾空了的错觉,这让他呼吸一窒,手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心跳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杨培却在这时候突然减速,向着外道逼来,夏琮猛地踩下刹车,手上的方向不变,车子没能顺利飘移过去,而是在原地转了一大圈,速度一下减了不少。
“害怕吗?”稳住了车身后,夏琮问。
郁小龙满手心都是汗,他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夏琮突然握了下他的手,看着前面,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下一把,我们一定超过去。”
郁小龙突然有种感觉,觉得夏琮刚才是故意的,故意挑衅,引杨培出手,那个弯可能根本过不去,却从心理上给了杨培巨大的压力,他明显已经有些急躁了。
在如此高强度需要高度Jing神力的比赛里,最忌讳的,便是在心理上或情绪上出现任何破绽。
郁小龙想到刚才的生死攸关,黑暗也许不仅仅是把对着自己的刀口,至少他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无法凝视,深渊带给他的恐惧便也减轻了许多。
而夏琮,从始至终都镇定异常,哪怕是刚才那一下游走于失控边缘的意外。
也许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下,但危险并不总是声势浩大的汹涌而来,可能一个很小的微不足道的石子,在那样的情境下都能让他们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