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充沛到无以复加。
待到最后一笔描完,应颂深埋着的头刚抬起来,却愣住了,白纸上细腻的线条勾勒出了一张人脸,本身就是非专业学员,画得不是太好看,但这……
在他怔愣的片刻,头顶传来一道声音,“在做什么?上课时你在偷偷画画?老师还在讲课呢,你这是顶风作案吗应颂?”
任岘循着之前彭老师上课的轨迹,已经在叫人站起来进行考核了,是挨着桌子,一个一个听着他们元音的发音,指正过很多不尽人意的,但夸赞的话很也多。唯独他偏想着,应颂那晚的反应,孩子基础不好,便想多照应照应。
结果走到应颂这里时,发现他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课堂,甚至书本也没有翻开,只是一味地低头,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等到把他面前的纸拿起来看了看,而后他莫名太阳xue一紧,说不上的感觉自脊椎骨缓缓爬升,直抵四肢百骸。
他瞬间有了一种想迅速放下以防纸张透光被学生发现异样的冲动,但那样才会引起更多不明所以的人的警觉,那时他的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就这么看着应颂。
应颂看着他的表情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态。
纸上画着任岘看了三十多年的脸,即便是画工有些拙劣,但他有眼睛,也不瞎,能认得出上面的人是谁。
他将纸揉成一团,走到门口的垃圾桶边,随手就扔了,回过头时语气染上了不易察觉的怒意:“上课不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应颂把任岘给他的一句话也还了回去:“抱歉。”
“这样吧,应颂同学,你告诉我liar这个单词里,有几个元音,都怎么念吧。”
应颂站起身,表情有点茫然,他似乎还溺在刚刚被发现的局促感里,在这个男人这里,他报复出去的总是很快又回到自己手里,这是什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吗?
茫然过后才堪堪反应上来,任岘沉下的脸,垃圾桶里躺尸的纸,像是隔空抽了自己一巴掌,醒了。
他做了什么?
应颂声音有着些许的颤抖,他坦白道:“对不起,我不会。”
孔远立马举手,“老师,没事,我来吧,这个我会。”
任岘点点头,瞥了一眼应颂,“请坐吧,上课不要走神。”
看得出来这个任老师对应颂的印象似乎有点不是太友好,大学老师不像以前,都很少记名字,能亲自问名字,多半都得与考试成绩挂钩。
场上的一切不利因素都指向了老小,必须有那么一个人要打破现在尴尬的局面,孔远义无反顾地站起来了,向维甚至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独属于他的那份灿烂的救赎之光。
那节课的应颂真的是浑浑噩噩,他没搞清楚自己恶劣的行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任岘说了声:“the class is over,thank you. (这节课到此为止,谢谢大家)”
任岘抬腿走出了门,大家听了整整一堂课的英语灌耳,多少都有些乏力,但并不影响她们磕任岘这张脸,走到路上时的惊叹一句接着一句。杜衍背起包问:“老小,回宿舍吧?”
应颂摇摇头,慢吞吞地开始收拾包:“你们先走吧。”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向维把书卷起又铺平,点了点头说道:“那行,我们宿舍等你。”
等到教室里都空了,应颂背着包,从最后一排来到门口,突然变得有些拖沓的脚步声回荡在教室,他蹲下身,在桶里慢慢翻着那副画。
再烂,也得烂自己手上。
第7章
但应颂找不到,他分明看到任岘扔进了这里,可是他翻来覆去,垃圾桶里就那么几片废纸,依旧找不到。
他有些魔怔,画纸他找不到,今天他的魂,似乎也找不到。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能告诉他,看似对自己心如明镜的人,怎么今天能做了这么多想不通的事情。
其实把自己剥离开来,从第三方的角度观察,其实整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有时候应颂挺厌恶巧合和欺骗的。
他用手背狠狠揉了揉鼻子。
任岘从洗手间出来时,就发现小孩单薄的身影,蹲在垃圾桶边,慢慢地翻找,他试图喊了一声应颂的名字,但他像是入了魔,糊了耳,听不见,也没有给任何的回应。
平日里周四的语音室只对他们一个班开放,现在空荡的楼层,就连垃圾桶被翻动的声音都清晰可见。他蓦然涌上来一股冲动,想走过去从背后钳住应颂翻腾的手,想上前质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想亲口问小孩是不是…是不是……
但当他余光瞥向走廊尽头那方窗格般大小的太阳光影时,他眯起眼不动声色地将眼底的情绪隐藏好,抑下了心头的妄念。
他默默地弯下腰,大手覆上孩子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掌心感受到了些许的颤抖,问道:“应颂,是不是还在生气?”
应颂动作一顿,瞬间回了神。
啊,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