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斟酌后,楚大侠找出仅有的随身行李之一,自己引以为傲的超大雪白斗篷。
大侠自小敬仰云师叔,其衣装也大多按照巨侠路数制备,一年四季皆是素色,多为布衣少有绸缎。唯独御寒的外袍实在无从参考:云巨侠久居山中醉心练功很少出门,唯恐有碍习武,衣物稍厚一些便嫌笨重,弃之不穿。楚儿虽仰慕师叔,但成年后时常走动江湖,无论为了排场或者保暖,外衣都须得讲究一些。全无头绪之下,只得按照自己的审美购置了件纯白底暗纹毛领滚金边的斗篷,下摆极宽,用料极好,工艺极繁杂,价值不菲,又极难清洗。
这样的衣服只是穿在身上便已震人心魄,加上大侠的样貌气度,更是排场非凡,极尽霸气。如今给梅妖医披上,果然也衬得肤白胜雪眉目如画,整个人招摇无比,旁人也自然注意不到那衣襟下隐藏的几圈绳索了。
三人相貌不凡,两匹马也都是神骏。楚大侠走在最前,见路人的眼光不住投来,心中自然十分得意。殊不知众人真正感叹的,都是他身后的抓捕对象梅妖医——大侠虽气度凌云,但仿效师叔身穿布衣,少侠衣饰颇为讲究,但周身气度又弱了一截。相较之下那骑马穿着白斗篷的男子,本身就已经很是英俊,还能招徕如此超凡脱俗的两个跟班,想必是个大人物!
门派距妖医老巢只要几天,此时进城是打算找个旅店,让随时要失去神志的叶少侠歇一觉先。补眠之后,便要快马加鞭连夜回程。
进城没几步,他们便找到一间客栈。那店小二见来人是三个长身鹤立相貌俊朗的青年,却只要了一间上房,心中便有些独特的想法。更何况此时少侠神思恍惚,大侠和妖医又满面红光,看来的确像要有事发生。
小二在前面引路,努力绷出个单纯的笑脸,掌柜的闪身进了后堂,一脸邪念。
刚进房间,叶少侠便直冲进里屋大床。临睡前特地吃了丸补眠专用的药,服下后睡一刻抵五刻,一口气睡到饱不费劲儿。他似是仍不放心,大有随便睡睡就赶紧出发的架势。大侠和妖医在外间坐着吃茶,准确的说是楚大侠吃茶,妖医连白水都没得喝。大侠每盏都特地要托到面前嗅一嗅,再满心欢喜的吃,吃完了还要瞥着妖医轻赞一声……臭显摆!
稍过片刻,大侠竟也困了,于是找出根新绳索将妖医加固在所坐的椅子上,随后趴倒在桌,临睡还要拽着妖医一只手。
梅妖医顾不得糟心,他万万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之快,先是小心确认了楚大侠的睡颜,便焦急环顾起周边的门窗。
楚大侠做了一个极浅的怪梦,浅到身处梦境之中却意识清醒,仿佛自己置身事外一般。他以看戏的心态在梦中环顾四周,就见妖医松了绑,正坐在一片树下。梦里的大侠没急着再度绑了他,只是背着手站立。梦里的妖医也不顾逃,径自站在原地冲大侠笑起来。
这一笑,背后的树林竟突然开出了满眼桃花,微风轻抚,粉红花瓣俏生生飘起,把天空都染了桃色。大侠还未来得及反应,梦里的妖医又笑着走到他面前,掏出一颗药丸。
随即举着他那该死的药丸,微微踮脚,亲了大侠。
梦里的大侠亲得如痴如醉,作着梦的大侠却慌了。即便这样,令他更为惊慌的事情在脑海中骤然浮现:旁观着自己做梦的楚大侠,竟舍不得被这一吻吓醒。
楚某人高风亮节的一根筋,终于尝到了矛盾的滋味。
就在这手足无措满心惊惶之时,身边突然一阵巨响硬生生将大侠震得跳了起来。他醒得毫无准备,一时间只顾得上后怕,唯恐自己不知不觉说了梦话,丢了二十几年的俊脸。
方寸大乱间,半天才想起要查看妖医。就见对方人还在,莹白的手也仍攥在大侠掌中,他顶着一张白里泛青的脸,眼中全是血丝,鼻孔却挂了一淌清涕。想来刚才那声巨响就是他一个喷嚏,威力颇大,竟将身下座椅都崩得后退了几寸。
面对如此情景,大侠的恐慌也顿时归了零,他憋着笑话的心,掏出帕子胡乱帮捆着的妖医擦鼻涕。不想两人一记对视,气氛又突然凝固起来,尤其大侠捻着帕子的指尖没留神还刮过了妖医的脸蛋。
贼,滑。
大侠怔住,他自负潇洒,如今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待他缓过神来要给自己寻个台阶,又发觉怔的时间实在太长,恐怕再做什么都于事无补。强装镇定去看对方,没留神却先看到了嘴。妖医半天没喝过水,唇上翘起几片透明的干皮,支棱的边角再一次勾住大侠的眼睛,让他回想起刚才的梦境。
时间足够漫长到酝酿出更多的尴尬,以及胡思乱想。妖医不明就里,还当是要被报复捉弄,他用发红的双眼盯着楚大侠,满脸戒备的样子又有几丝惹人可怜。
两个人心中都有寒风呼啸。
也在这时,妖医眼睛突然一眯,未等大侠反应,又一记惊天喷嚏震得整个椅子直挺挺向后倒去,妖医后脑勺撞上地面,发出一声脆响,连里间的叶少侠都给惊醒了。
少侠迷蒙着一双惺忪睡眼,手握宝剑出来查看,他环顾四周没有外人,扶起椅子又发觉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