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声安慰她的居然是那位没能及时离舰的乘客。
被滞留在舰船上的客人大约是个性格很随和的人,负责检查各区储物柜的男乘务在过去短短十几分钟里,已经听他说了复数份的“不好意思”和“没关系”。
“我一直在睡觉,又开着静音屏障,座位又靠在里侧,衣服还和一号舱内的座椅同色。”
乘客的语速并不缓慢,嗓音却莫名叫人觉得慵懒。
眼眶红了的年轻乘务听着他说话,感觉自己的负面情绪滋长的速度都仿佛慢了下来。
罗列完一串前述理由后,乘客最终总结道:“你看,以上种种因素累加起来,我的存在感稍显薄弱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听就是一通歪理,在强行“理所当然”,这番话如果换个语气、或者换个人来说,听上去保准还像在说反话来故意讽刺。
可它由这人一本正经的说出来,年轻乘务听出客人这是在为自己解围,她眼眶慢慢不红了,那一点红晕混着新增的温度一起转移到了脸上。
由于乘客本人不计较这次服务失误,他又确实已在舰船上滞留了很久,在乘务组郑重向他道过歉,又特供他一张补偿性的通用白金特权卡后,他被乘务长亲自送下了临时放出的登舰桥。
除了那位粗心的年轻乘务还需要好好写一番检讨之外,这桩服务事故算是暂且告一段落。
听说今天被滞留在舰内的乘客脾气好又长得好,很快就有好事的他舱乘务连上内部系统,查询起乘客信息,他们内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都想看看那位已经离舰的乘客究竟是长得有多好。
当带有对方相片的基础信息资料转跳至屏幕上时,他们却发现了新的关注重点——
这位看上去至少已二十出头的乘客上个月才刚刚成年。
与那些同样刚满十八岁的同龄人相比,顾江初确实气质迥异。
终于离舰的他走出港口大厅时,外面不光天已放晴,连地面上那点能证实的确下过雨的shi印都快蒸发干净了。
那个令乘务倍感棘手的大箱子无需人力拖拉,先前看着还光滑的底面四角已自动伸出万向轮,它好似一只方头方脑的机械跟宠,寸步不离地贴着主人的长腿滑行。
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二号舰港,等着接人的沈星沉已经换了三次位置。
他一开始是在乘客出口站着,直到最后一名步履蹒跚的老人被迎上去的家属接走,后方登舰桥上只余工作人员,他疑心自己是和顾江初错过了,遂钻进与他擦肩而过的人群里搜寻,期间还试着拨打了顾江初的通讯码。
人群里没瞧见顾江初那小旗杆一般的高挑身影,对方通讯端也还是关机状态,沈星沉无法,转身又去了大厅总台,询问刚刚到港的舰船乘客是否已确认全部离舰。
如此好一番折腾之后,终于获悉人确切动向的沈星沉快步赶到大厅门口,他一眼睛看见顾江初那辨识度极高的背影,整个人骤然一松:“江初!”
人还没走到对方身旁,声音已先传了过去。
顾江初应声回头,看见至少有小半年不见的朋友飞快朝自己迎了上来。
许久不见的好友就在眼前,沈星沉面上自然露了笑意,只可惜他因看见顾江初而升起的好心情才维系了不到三十秒,就被旁边忽然插/入的声音给搅了一遭。
“哟,这不是沈小少爷?”
突然说话的人拖长着话音,双手插在衣兜里溜达了过来,姿态轻佻。
他先拿眼角扫了遍顾江初,大约是在判断生熟,在瞥见顾江初的脸后短暂愣了一愣,随后又低头扫了眼那身看不出几分财力的装扮,继而向沈星沉露了一个“很懂”的微笑:“沈小少爷推了我二表姐的盛邀,硬是连去场早午餐会的面子都不给,原来是在这里守着这么一位……”
话至此处,把各大尖端品牌标志穿戴了满身,活像个移动广告牌的青年技巧性一顿:“没看出来,沈小少爷还是位‘同道中人’?这位你是从哪里找来的,我能也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话里的下流暗示意味十足。
顾江初还没做任何表示,沈星沉笑容一收,面色沉了下来:“那你怕是还不够格。”
青年的表情登时有些挂不住:“沈小少爷,这话怎么讲?”
沈星沉嗤笑一声:“就凭你也想要顾少的私人联系方式,怕是差上一分。”
“顾少?!”
青年结结实实吃了一惊,也顾不上心里那点被看轻的恼火,他诧异扭头,又正眼仔仔细细把顾江初看了一轮,心头疑惑更盛。
中央星内名头最响亮的“顾少”仅有一位,就是打小就在中央星长大,生父系顾家现任领头人的顾家大少顾西池,他纵然还没到达能和这些“大少”日常接触的规格,但多少也听过对方的传闻,看过对方照片和立体影像。
那位货真价实的顾大少和眼前这位“顾少”相比,长得可是完全不一样。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顾少”?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