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红衣,张扬肆烈,身后跟着楚意,而楚意半张脸都烫满了泡。
还不待我向他请安,他已将手中马鞭挥向我,“孟非原,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接着,他又看向圣上,“皇叔,这个狗官,把楚意的脸烫成了这样!”
“在哪里烫的?你府上还是他府上?”
因我在前说了来由,故而圣上并不拿正眼去瞧尹川王。
“你向来与游新不睦,知道他在里头,就不要进来找不痛快。还有,你连王府几个姬妾都管不好,整日里由着那个谁兴风作浪!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最近不调香粉,又跟着那个谁开始配爆竹了?”
圣上一气说了许多话,看了我一眼,我连忙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那张脸是他自己作的,不要什么都赖给游新。他才刚回京师不久!”
楚意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自是也没什么权利说话,承庆殿里的人看他,向来与看ji子没什么两样。
只是圣上这句话倒叫我吃了一惊。
尹川王近来在做什么,圣上如何知道的?是尹川王从不遮掩?还是他身边也有圣上的耳目?
随即我想起了奉议司。
我了然。
自以为揣测了圣上设立奉议司的意图。
只是圣上这样明目张胆的护着我,倒叫我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尹川王“哼”了一声,又示威性的用马鞭指了指我,“孟非原,别叫本王再看到你。”
待他走了,盯着他的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好一会儿后,圣上问,“尹川王这个人,怎么样?”
“若要叫旁人来看……”
我斟酌着词句,“许有些玩物丧志的嫌疑。”
“那你呢?”
今日圣上Jing神不错,先前不知与凤相和方瑱说了些什么,又要处理我与尹川王之间的纠纷。如今尹川王走了,圣上又看向我,一口气都不叫我多松一下。
“下臣觉得……”
当年与明诚之上朝也是如此,圣上特意点了我的名字,借我的话逼着后宫两位皇子放手兵权。
一如往昔。
圣上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只是他偏要从旁人口中听到,自己才安心。
于是我敛眉躬身,“明时永乐大帝,先前只是燕王……”
承庆殿里太热了。地龙烧的旺,圣上身旁又笼着暖炉。
暖炉里用的是银丝碳,这碳烧起来只有白烟,也不熏眼睛。此刻却与博山炉里的香雾搅在了一起,轻盈的白交织缭绕,如蝶翼,落了一丝在我鼻端。
有些痒。
我知道自己额上已出汗了。
此刻不止额上,就连后背也是密密一层,微微一动便觉得出来。
明时燕王朱棣装疯卖傻,篡了朱允炆的权。
时称永乐大帝。
如今尹川王沉迷男色香粉爆竹,又何尝不是前人用过的把戏?
圣上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他等着我说出来。
承庆殿里静的很,博山炉里燃尽了最后一段香,“噗簌”一声。
我微微抬头,“圣上,下臣总觉得,若白与楚意,都非寻常人物。尹川王借此二人所行之事,也并非玩乐之事。若白擅医药,药何尝不是毒?楚意调香制爆竹,安知动几个方子,就不是炸/药吗?”
“圣上。”
我加重了语气。
这一点,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唐时就有了爆竹与炸/药的方子,无非是配比问题,若是尹川王借着爆竹的由头,囤积材料,悄悄做炸/药呢?
“何况下臣府中暗道通尹川王府,谁知道那条暗道里还藏着什么!圣上何不动用铁浮屠,去查王府里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说完了这番话,我忽然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
条理不够清晰,重点不够突出。
如果能把这一切都抹去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先打个腹稿。
但此刻,我只能轻呼一口气,等圣上再开口。
“这是他们骂你的折子,你自己看看吧。”
圣上开了口,却不再说先前的话,反倒将那几本折子扔在我面前。
我捡起来,大致一翻。
“寡人把你升任兰台令的事儿,与他们都通了一口气。”
六部尚书,大多盯着兰台令这块肥rou,虎视眈眈。如今被我横刀夺爱,自然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竖子误国”、“佞臣”、“政途劣迹斑斑,竟敢入兰台净地”……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说来,基本上是从年龄,政绩两方下手,将我贬斥了个体无完肤。
其中,当要数钟卿邵用词最为考究。他说,“虽初露锋芒,到底羽翼未丰。天真烂漫之辈,不涉世事,难与共言。”
最后两本是方瑱和凤相,我拿起来顿了顿,见圣上毫不在意,便依次翻过。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