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建筑悉数轰塌,几乎将李蔓狂埋在废墟底下,短短绕了个半弧,泼喇一声巨翅
扑展,抓着殷横野直冲天际,赫是一头巨型禽鸟!三进院里众人无不瞠目,见三
秋呲哇乱叫:「乖乖哩个叮咚!刚来了匹大马,现在又来一头大鸟,你们东海道
怎么专出这种大玩意儿?什么都大,大得吓死人!」
左顾右盼,神色紧张:「有没有大蛇?有没有大蛇?我最讨厌蛇了……不过
大螃蟹还行。先蒸上一笼罢,驸马爷,您看怎么样?」
却听一旁武登庸喃喃道:「终于进来了啊。同为天镜原异种,飞禽的灵性,
终究不比紫龙驹。」
那勐禽外型虽与耿照见过的略有差异,身躯较小,体色偏褐,压眼的两条金
羽也没有那般粗大耀眼,和寻常禽类的雌体一样,因无求偶之必要,模样不如雄
性魁梧鲜艳,但毫无疑问与沉沙谷后山所遇的那头,乃是同样的物种。
——角羽金鹰!他不知七叔放养的角羽雌鹰名唤「逐影」。
在沉沙谷时,雌鹰为保护初初诞下的鹰卵,不克赶赴战场,故逃过一劫。
但角羽金鹰是极富灵性的物种,雌鹰在沉沙谷的云上盘旋数日,察觉雄鹰的
尸体为蛊虫所据,不敢靠近,哀鸣数日方才离去。
至于牠是如何知晓殷横野是凶手、尾随他至此,就算是七叔复生,也未必知
其所以然。
或是雌雄双鹰心有灵犀,或感应到凶手身上残有主人死前那扰动风云的一剑
之气,雌鹰从一开始就试图闯进「周流金鼎阵」,以致在咫尺千里术的沙盘上显
现形迹,教逄宫和秋、沐二少看直了眼,堪称闯阵诸方里最奇特的一拨。
刀皇在阵内凿开数处孔眼,雌鹰犹不得其门而入,直到殷横野彻底击破大阵
,这才在万里之上窥见仇人,红着眼直扑下来,勐将殷横野攫入长空!殷横野只
觉半身几被箝断,雌鹰的利爪长似钩镰,比臂儿还粗,毫不留情地插入他身子里
,剧痛间已不及分辨伤势,若被牠带上云端,只消轻轻甩落,肯定摔得他粉身碎
骨,有什么三五异能都没用,忙以「阴谷含神」
稳住伤处,锁限一凝,阻住鹰翅击空,旋即十指气劲齐发,或穿或切,搅得
羽毛迸飞,瞬间爆成了一头坠世血凰!雌鹰嘶声哀鸣,利爪却不肯放,反而吃痛
收紧,攀升之势顿止,挟着瀑布般的爆血撞上后山峭壁,与殷横野一路缠滚擦撞
,其间指气、溅血不曾停顿,最终撞塌了末进院里的阁楼,坠入三进院里,在地
面砸出一只大坑,扬灰泥血溅了众人一头一脸,震劲轰散,几无可立之人、可立
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残有些许羽根、折扭得几乎难辨其形的鹰翅「嗤!」
一声分断开来,殷横野淋着满头的浙沥鹰血侧身葡匐,按住还插了枚钩爪断
肢、肚破肠流的腹部,备极艰辛地爬将出来,曳着血痕爬近一处堆成梯状的墩墟
,本想撑着站起,连试几下不能成功,只能坐在上头背倚墟残,微颤抖着吐气吞
息,直到一柄冰冷的薄刃架上颈间。
耿照手持藏锋,并无胜利的喜悦,低头看着重伤垂危的大阴谋家,森寒的眼
神里蕴着複杂的情绪。
殷横野已无与他对视逞威的心思,勉聚眸焦,却非一一看过周遭的仇人如武
登庸、萧谏纸、胤野等,而是盯着耿照斜插在身后约一臂之遥,焕发着温润光华
的珂雪。
他吸收的圣源之力,已无法承担此际肉身的残破,他能感觉黑雾还在,未毁
于佛血邪力的部分,全凝聚在他重伤成残的右手五指上,「幽魔手」
比前度的任何一刻都要完整具现,连指掌纹路、指甲侧缝等细节都纤毫毕现
,就像他是穷极无聊到把手臂涂紫一般,感觉异常真实。
但这有什么用?他几乎想唾骂这隻装模作样的手掌。
若圣源之力有灵,此刻必定是故作无辜姿态,假装用心修复一隻无关紧要的
残手,对他周身的致命之伤视若无睹……这是何等愚蠢的敷衍塞责!他需要珂雪
来挽救性命。
而耿小子特意换了把刀来,连丝毫机会也不给他。
殷横野暗自咒骂他的精细狡猾。
「你……你赢了,耿盟主。」
他微闭起眼睛,自嘲般一笑。
「我无话可说。」
「那就上路罢,殷横野。」
少年轻道,握刀的手紧了紧。
正欲提起挥落,却见他睁眼道:「你杀我不打紧,然而你养父耿老铁和姊姊
耿萦的下落,你还想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