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都已经是三日之后,伍橘白下了马车,就看见一个狂奔过来的上官仪。上官仪是他师傅上官燕的独子,性子颇有些蛮横骄纵。年幼时的伍橘白在同一屋檐下根本不敢与他说话,但后来伍橘白知晓他是一个极好的人,也就是嘴巴毒辣。
当日伍橘白便启程了,洛皎拉着他的袖子把大白狼簪子给男人戴上,抱着年糕哭得仿佛一个怨妇。今年的雪不大,山路四通八达,伍橘白在镇上雇了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行路。
上官仪直接把腰上的钱袋扔给车夫,拽着伍橘白就走。他身材纤细又修长,面容秀美,细眉杏目,是个十足的温良君子,就是眼角与唇瓣都抿成锋利的刃,看着便不好接近的感觉。
男人终日窝在柔软的床铺间,年糕和白团子们一个一个堆满了厚实的棉被。洛皎怕他冻着,早早地开了一条地龙,整座屋子便都是暖洋洋地。洛皎还从行宫那一仓库礼物中搬了一个大大的熏炉下来,纯银的熏炉上头雕刻着喜鹊送春的喜庆图案,坠满了华美剔透的紫水晶,他给伍橘白焚夏天备好晒干了的的橘皮,闻到的便都是甜丝丝的香味。
但洛皎仍神采飞扬地笑道:“北境有一个大大的不归山,不归山顶有绿色的梅花和温泉,抬头的时候满天都是亮晶晶的星星,夫人肯定会喜欢。”
伍橘白挣扎着叫他的表字:“等一下!澜清!让我先付钱!”
凡人最向往的长生不老,权力财富,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伍橘白不禁笑起来,他是个庸俗的人,的确渴求着不老的生命,盼着与爱人共游山川湖河。
天气逐渐转凉,伍橘白最怕的便是寒冬彻骨,听闻山中的冬日比王都更加凄凉,他回来的时候便在发愁,但如今有了洛皎伍橘白便不怕了。
“啊,对了。”洛皎笑道,“我把收的礼都放在山上行宫,夫人要是兴起了可以去看看。不过东海送的红珊瑚被我放湖里了,他说这玩意不放水里活不长。”
伍橘白:“??”
“我算准了你今天会回来,我都已经等了你两个时辰了,茶都喝光了。”上官仪在城门的茶摊边上,理直气壮地朝伍橘白说道:“付钱
伍橘白点点头:“应该的,礼不可废。”
洛皎知道伍橘白爱看书,便把他的书柜扩建了一番,搬来各种各样的书,其中还不乏有名家的医术,皆是早已流失的孤本。晨时他给伍橘白一个甜甜的吻,干完活回来的时候会给他带花,有时候是含苞待放的白梅或者红梅,有时候是山间一朵小小的、还未枯萎的野花。下午他陪着伍橘白看书,学着做新花样的糕点,入夜他就把年糕和白团子们丢下床,埋在伍橘白的乳尖啃咬。两个人的生活倒是平凡而温馨。
伍橘白念了一声,笑道:“你能听到?”
“我会解决好一切早点回来的。”伍橘白揉揉他的头,“做点腊肉吧,我想吃了。”
“我也说不清,那应该是十八吧。”洛皎挠挠头,“凡人年寿短,听说仅仅二十年就成年了。”
洛皎这才开心地点头,他给伍橘白贴心地收拾好了行李,放了厚实的棉衣和干粮,还塞了几个橘子进去,伍橘白失笑:“会压坏的。”
族之王只有成年了才能出王宫,我前几年刚成年。”
“下半年我要带着你回家祭祖。”洛皎又纠结道:“还有明年开始,会陆陆续续的有妖过来贺礼,这是一个习俗,到时候可能会有点忙。”
洛皎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
洛皎扬起头骄傲地笑道:“当然,只要是夫人叫我的名字,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能去把你抢回来。”
整个冬天的沉寂被一封信打破了,信是上官仪写来的,三大张,前篇一共用三页纸骂了他一通,最后一页纸才写了重点,师傅不大好了,上官仪让他回来瞧瞧。伍橘白看着手里的信愣神,送信的鸽子跟主人一个性子,骂骂咧咧地叫唤着,洛皎给它做了小米和甜汤,问伍橘白发生什么事了。
但他心里还是发了慌,毕竟婚礼那天的宴席就堆满了一座山,他向来是个舌头笨的人,如果给洛皎丢脸就好笑了。
“软绵绵的怎么会压坏呢?”洛皎笑嘻嘻地瞧他,凑过来一根一根亲男人的手指,“早点回家。夫人若是想我了,便唤一声吾夫洛皎便可。”
伍橘白尴尬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多了解一下妖的习俗文化。”
这几个数字顿时让伍橘白有点头大,算也算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有叹气,认真地望着洛皎:“我也是凡人,洛皎。我不再年轻了,我不会陪你太久。”
伍橘白也跟着他笑:“那一定很漂亮。”
“?夫人你不是吃了我的莲子吗?”洛皎愣住,复又笑吟吟地看着伍橘白笑,“我们已经寿命共享了夫人。”
“师傅身体不怎么好了,我要回去一趟。”伍橘白叹了口气,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要回去。
“你多大?”伍橘白皱着眉头问,又添上一句,“换算成凡人的年龄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