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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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夔州城北街,七丈宽的河水穿流而过,河面因着这几日连绵的雨水上涨了许多,鳞次栉比的商铺在两旁整齐排列,从长街尽头数过来,左岸第二家便是映鹊医馆。
泼墨的云彩渐渐散开,雨势逐渐变小,却仍未停下。医馆门口不远处有座小亭,亭子立在街心,里头摆了一张圆石桌,三把石凳。其中一把石凳上坐着的正是从医馆取了药出来后在此避雨的严恪,对面是个垂髫小童。石桌上放了一副围棋,那小童执黑子,严恪执白子,棋盘上黑白错落,两人皆是兴致盎然。
隐约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严恪落下手中的棋子,回头看去。河对岸缓缓走来一个撑伞的青年,青衫黑靴,身形修长,油纸伞略向前倾斜,暗黄的伞面遮去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颌和弯弯的薄唇,另一只手却握着第二把伞。
那人踩着木板桥正要过河往这边来,严恪的目光追着那已然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心里有些诧异,他竟带了伞来寻自己。
“轮到你下了!”那小童见严恪一直回头张望,忍不住出声喊道。
严恪回过头,歉意地笑了笑,对着棋局稍加思索,接着落下一子。
闻灼进了亭子,那把shi淋淋的伞被放在一边,他朝严恪点了点头,又将手中另一把伞递到严恪手边。
严恪接过来,从第三把石凳上将自己的横刀拿开,连同那干燥的油纸伞一起搭靠在身旁,抬头问道:“坐着歇一会儿?”
“好。”闻灼坐下来,伸手拍去衣摆上沾着的水珠,靛青衣衫有几处已被雨水洇shi,显出更深重的颜色。
闻灼目光在亭子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正在对弈的这一大一小两人身上。那不过五六岁的小童确实有些天赋,野猿过水一类的棋势运用的算是娴熟。严恪的布局定式在闻灼看来却有些眼熟,像是自己初学围棋时惯用的。
棋盘上黑子优势越发明显,十几步之后,便将白子困住。闻灼又往那棋面上仔细瞧了瞧,心下了然,严恪是有意让着那小童。
小童赢了棋局,一张小圆脸泛起红晕,拍着手兴奋笑道:“我终于赢了!”
严恪正在收拾棋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外头仍飘着蒙蒙细雨,太阳却终于从那云层中挣脱出来,金光挥洒,天色骤亮。那小童家在北街口的酒坊,严恪打着伞,右手牵着那小童,要将他送回去。闻灼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一手撑伞,另一手将一大包药材和那把横刀揽在怀里。
行至酒坊门口,三人合了伞立在屋檐下,那小童仰头看着严恪,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等我一下。”
见严恪点头应了,他便迈开短腿奔向屋子,不一会儿又飞快地奔出来,将两块糯米纸包着的牛轧糖塞到严恪手掌里,圆圆的小脸上绽开一抹笑,挥挥手便往回跑了。
闻灼把横刀递过去,那包药材却仍提在自己手里,他看着那两块方条形状的糖果不禁揶揄道:“严大哥真是擅长讨孩子欢喜。”
严恪仍是浅浅笑着,把手里的牛轧糖分了一块给闻灼。ru白的麦芽糖浆裹着磨碎的花生仁和核桃仁,稍有些粘牙,咀嚼起来唇齿间溢满香甜味道。
吃完糖,两人撑起伞往回走。闻灼一边留意着脚下深深浅浅的积水,一边对严恪道:“若是换成我大哥,一定不肯让着那小童。”顿了顿,接着道,“但凡和我哥下过棋的人都知道,他赢了棋未必会很高兴,输了却必然会生气。”就连他们的姐夫、当今的皇帝陛下,在曾经还是太子时只和闻陶下过一次棋,便被这未来小舅子的古怪脾气惊着,再不肯与他下第二回。
闻陶从未和严恪下过棋,比起棋盘上的你来我往,他更愿意拉着严恪到演武场去拿刀剑拳脚比过一场。虽无亲身体会,但严恪在相府时也曾见过几次闻陶与闻灼兄弟两个对弈,自然是知道他那脾气的。闻灼于围棋上颇有天赋,六岁的年纪便入了京城一位有名的棋博士的青眼,几番教导下来,棋艺长进很快。那回闻灼兴致勃勃地同他大哥对弈,闻陶原本并不觉得自家尚年幼的弟弟能赢得过自己,怎料只两刻钟的功夫,便输的落花流水。
瞪着那已成败局的棋盘,闻陶气的许久没说出话来。他向来是不服输的性子,接着每隔几天,便要找闻灼下一盘棋,却也都是败多胜少。一个月后,再次落败的闻陶终于失去全部耐心,一抬手掀了棋盘,黑白棋子噼里啪啦掉了满地,脸上一阵青红交错,神色十分难看。闻灼自小就学会揣摩他这兄长的心思情绪,见势不妙,唯恐闻陶恼羞成怒,立刻便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溜烟跑去找他姐姐。闻陶任他跑远,自己沉着脸闷头往屋外走,绕着整个相府后院走了三圈,气消了,便折回屋去,拾起散落一地的棋子。自那之后,闻灼便再不敢邀他大哥对弈。
随父离京返乡后,严恪便鲜少与人下棋,隔了十一载年月,到今时他所知晓的棋艺仍是当年闻家的小公子教的那些,毫无长进。
雨后初霁,水雾蒸腾,日照明朗,街头巷尾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