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的是有人送了他一对妙龄二八的绝色双生少女,两朵一模一样俏生生的并蒂莲盈盈下拜,他喜得不能再喜,拉了手,转头跟送来的人说,我这就送去昭德宫,跟娘娘说说,必然不忘大人美意。
对方立马腿肚子转筋,哭着说我错了,把一对花儿领回去。
而蹙眉的那一半,眉毛也蹙得更厉害了。
若说东厂还给他们清流名臣一点儿面子,汪直的西厂完全不给。
前朝名臣的孙子,贪暴不法横行乡里,大家念及香火情,多有规劝而已,汪直上任,不仅抓了还给办了。首辅跑去跟皇帝抗议,皇帝嗯嗯了两声,撤了汪直,调回御马监,然后——一个月后,汪直重回西厂,首辅辞官。
俊美少年,就这么卷起了朝中哗然。
汪直在外头可着性子折腾,回宫之后也可着性子作,十四岁了,放在民间都快到当爹年纪的人了,还在昭德宫跟万贵妃犟嘴。
万贵妃这几年信了佛,要风雅要素,要喝菊花羹,吃莲藕夹,汪直不,就要糟腌猪蹄羊rou角儿,气得她没法,又不能看他饿着,有次恨恨地端给他一大盘烧猪脸,揭开银盖子,完整一张猪脸,吓着旁边宫女宦官,汪直兴致勃勃,一个人干掉了半盘——哎,随他去罢。
他反而只在朱佑樘面前,小心翼翼收起爪牙,竖起尾巴。
朱佑樘这年八岁,年纪小,却老成沉稳得很,他个子高,又瘦,看上去比年纪大,见了他,不再扑过来,而是远远地就微笑,唤他一声汪公。
那一声好听但是疏离得很,汪直就不过去了,气呼呼看他,朱佑樘回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朱佑樘笑出来,说,哥哥。
他喜笑颜开,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朱佑樘在他怀里板着脸,说你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你才多大就和我说体统?”他忽然把他上下掂了掂,皱眉,“怎么这样轻?”
说罢,放他下来,牵着他的手,絮絮叨叨问,你最近吃饭怎么样?可病了?晚上还咳嗽么?听说你学了画画,喜欢弹琴,我让人搜罗了一堆画谱,给你买了把唐琴,我不大懂,但是人人都说好……
他喋喋不休,朱佑樘仰脸看他,忽然笑了一下,静静地唤他,“哥哥。”
“嗯?”
“我想你,你想我没有。”
“……想。”他小声说,诚实得很,“想你想娘娘,爷爷我不想,每天都见,但是还是想你多一些,”
朱佑樘又笑了一下,他说,我只想哥哥。
汪直忽然无话可说,他只能攥紧手里那只清瘦又凉的手,用力点了点头。
他沉默,然后换小孩慢慢说话,说你手上有伤,人晒黑了些,但是长高了,有人说你坏话,我不信的。
汪直笑开,说那当然,难不成你信别人不信我?
朱佑樘看他,一张清秀面孔上显出一种超越年纪的成熟,他说对啊,这世上我若连哥哥都不信,还能信谁呢。
☆、第四章
四
时光就这么过去,第二年,九岁的孩子被祖母周太后接到身边抚养。皇帝、万贵妃、大臣们都松了口气,然后对对方松口气这件事情很不高兴。
然后这年的三月,女真犯边,汪直想去前线,被万贵妃劈头盖脸一顿好骂,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瞎么?
汪直气得提脚出了昭德宫,愣是三个月没回来。
他气呼呼地窝在自己宫外的府里,气呼呼干活、气呼呼上奏,要把形同虚设的武举搞得跟文举一样,有乡试会试殿试,也有进士出身。大概是皇帝觉得上次那么硬生生不让他去辽东,可能有点儿伤他的心,就在武举这件事儿上遂了他的心——没成想居然真的非常有用,那就是后话了,先按下不提。
五月,他琢磨着还想去辽东,但直觉告诉他,不能像上次那样,得换个方式智取。
但他怎么也想不好咋智取,成天成夜的想,这日想得烦了,溜去上书房,正好课隙,看他进来,伴当伴读特别识趣地溜开,只留下他和朱佑樘。
天气热得厉害,他不耐热,大大咧咧扯开领子,盘膝坐在亭子里Yin凉石桌上,伸手一捞,抱狗一样把朱佑樘捞到怀里,端端正正摆好,尖尖下颌搁在朱佑樘头顶上。
朱佑樘身子弱,浑身都是凉的,他跑进宫来,脸上滚烫,挨着他玉一般细润的纤细颈子,唉声叹气。
朱佑樘在他膝盖上坐得板板正正,努力往上抬眼看他,细声细气问他怎么了。他捋猫一样捋了捋朱佑樘细白喉咙,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说我们大人的事,你们小孩不要问。
朱佑樘眨眨眼,拉了拉他的袖子,圆溜溜的杏眼望着他,怯怯地说,哥哥,你告诉我嘛……
“……”汪直看他。
“……”朱佑樘看他。
汪直如获至宝,“你再说一遍!”
“哥哥……你告诉我……嘛?”小孩狐疑地重复一遍。
“再来一次。”
汪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