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跟夏恩像极了,高高的个子,魅力十足,明亮的蓝眼睛和尖尖的下巴跟儿子一模一样。但跟夏恩不同的是,她不瘦,身材壮实,而且她那头红发也比夏恩的颜色要深,尽管可能是染的。
夏恩从她手上接过沙拉碗,弯腰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妈,这是吉米·多塞特;吉米,来认识一下瓦莱丽·利特。”
“叫我瓦尔就行。”她朝吉米伸出手。“很高兴见到你,我听我妹妹夸你来着。”
吉米不熟悉这些曲里拐弯的家族关系,他想了一会儿才搞清楚谁是她妹妹。“谢谢,贝琳达是好人,给了我个机会。也很感谢你们今天让我加入,我不想打扰……”
瓦尔暖暖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都很高兴你能来。”她满面春风地环顾四周。“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盼着这个,也算梦想成真啦: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块儿吃饭,还有能一起乐呵的朋友。”那个满足的笑容看上去很自然,仿佛她时常露出这个表情。
这与吉米记忆中他自己的母亲形成了尖锐的反差。虽然她去世时才三十七岁——比他现在还要年轻几岁——可已是满脸皱纹,油尽灯枯。她粗暴又冷酷,虽然她肯定也曾露出过微笑,但吉米却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当他尚且年幼,还不明白怀抱梦想有多么愚蠢时,他也曾幻想过母亲会找到一个好男人,那人爱她,也爱她的孩子们;他会像电视剧里的那些父亲一样,和悦地对待吉米,引导他的成长;他会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
嗯,怀抱期望是愚蠢的。只不过……夏恩的妈妈就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我也很高兴能来。”吉米对她说。
她对夏恩皱眉头佯怒道:“你是打算捧着沙拉在这儿站一天呢,还是去给吉米弄点儿吃的?”
“说不定人家是素食主义者呢。”
“素食主义者?我们这儿可不款待那号人。”她装生气可装得不太像。
“别担心,女士。利特先生烤什么我都照单全收。”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有,叫我瓦尔,叫他亚当,我们在牧场里可没那么多客套。”她又暖暖地笑了一下,转身回了房子里。
“她最棒了。”他们走向长桌的时候,夏恩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家子很护着自家人?可这一位哟,为了救我们几个,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她会阉牛犊,能赶在离上台还有两小时的时间里给孩子缝出一身表演服,还能搞定《纽约时报》周末版的填字游戏。”
“她看起来人特别好。”
“是她让我们这群孩子学会同情别人。不是说亚当人不好,他很好,可他是个真正的牛仔,干得多,说得少,从来不把矫情话挂在嘴上。是妈妈告诉我们,要体谅别人,甭胡乱瞧不起人,人人有本难念的经。你不知道别人背负了什么,不代表那就不沉重。”他把沙拉放在桌上,摆在一盘蒜香面包和一罐烤豆子中间,然后对着吉米咧嘴一笑。“她还教了我们好多其他事儿,她就热爱给人上课。甭以为你不是我们家的人就能躲过,只要给她逮着半点儿机会,她就会纠正你的语病,指导你搭配衣服。”
吉米低头打量自己:干净的牛仔裤,干净的灰色卫衣。“我穿得是不是不得体?”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妈说我在挑衣服方面无可救药,估计我的牛仔天性压倒了我的基佬天性。”他拿起两个塑料盘子,递给吉米一个。“饿了吧?”
吉米确实饿了。在夏恩的指点下,他挑了六样食物,在盘子上整整齐齐码得老高,还留出位子等着放亚当的大块烤牛排。夏恩的盘子也一样满满当当,走回桌边的时候,因为地面不平整,他必须聚Jing会神才能保住盘子里的东西不撒。即便这样,也没人上去帮他。这不是因为没人关心他。吉米注意到了,就连那些小毛孩在拥抱夏恩叔叔的时候也会放轻动作,尽量避免把他撞得太狠。吉米能理解。这些人深爱夏恩,知道他不愿意被捧在手心里。
吉米和夏恩在桌子的同一侧落座。波奇坐在他们对面,他妻子宝拉正对着吉米,但他们家女儿已经溜走了。“估计躲哪儿去给她那帮朋友发短信了。”波奇说。“那丫头离开手机活不过一天。”
夏恩还向许多人介绍了吉米,但吉米和他们大概也就这一面之缘。吉米专注于面前的美食。他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棒的牛排。
“你好像吃得挺香。”宝拉说。她是个苗条的金发美人,那模样不像牛仔的妻子,更像个商界女强人。
“太好吃了。”吉米答道。“这些rou是牧场里产的?”
“那当然。叫亚当吃别人家产的牛rou,他宁可饿死。不过我听说你是走南闯北的人,你肯定吃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仿佛给他整个人蒙上了一层传奇色彩。“一般来说,有东西吃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过这些年来我的确吃过一些不寻常的玩意儿。”
“比如呢?”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奇。
“嗯,比如有一回——呃,这事儿可能不太适合在饭桌上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