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这么个宝贝儿可不该一辈子单着,但他的另一半儿得让他过上好日子才行。”
吉米对此毫无异议。“我没法让别人过上好日子。”
她把扫把靠在身上,理了理马尾辫。“哦,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么过的,不过你这人看着不算太坏,起码说话算话。那个卫生间你也修得挺好。而且你不闹腾,不邋遢,还很懂礼貌。”
眼下,他正礼貌地压抑着怒气。他痛恨被困在这样的对话中不得脱身。他对她微微一笑,希望她能放他一马。显然她也是这般打算,嘟囔两句,又动起了扫把。但她和葛莉赛尔肯定是在打配合,才过了五分钟,他就在另一个房间听起了葛莉赛尔关于“响尾蛇镇同志社交圈之狭窄”的抱怨。
“雅思敏——我二女儿——她是‘蕾丝儿’,是这叫法吧?她从小在这儿长大,可她去伯克利上大学,现在不肯回来了,说是卡拉韦拉斯县[1]对同志不友好。”她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看没人介意夏恩是同性恋。”
“啊,他刚说开这事儿的时候,有些瘪三找过他的碴。可他以前又高又壮,是吧?有几个家伙被他揍得屁滚尿流,其他人就不敢惹他了。不过那都是些不打紧的人。”
他听夏恩说过这些,但还是很乐意听到其他人的证实:支持他的不仅仅是家人。“本地人对你女儿没这么客气?”
葛莉赛尔单手挥了一下。“根本没人在乎雅思敏跟谁睡觉。起码那些女孩儿不会搞大她肚子。她就是觉得她现在上档次啦。”
吉米稍稍瑟缩了一下。他想起了他哥哥德文对他说过的最后几句话。那年吉米十六岁,早已自力更生。他一时想岔,找上门去,希望德文能收留他几天。当时德文二十二岁,大专毕业——吉米家人丁不多,这已经是祖上以来前所未有的高学历了。德文工作体面,住在高档社区边上一栋整洁的小房子里,还有了女朋友。他站在门口,上上下下地打量吉米,然后摇摇头。“我们没有空房间。”他紧张地往街上来回扫视着,好像生怕被邻居看见。“快走吧。你不属于这里。”
“你还好吧,吉米?”葛莉赛尔把他从回忆中惊醒。
“哦,抱歉。”
等客房部二人组终于放过他,已经有一串活儿等着了:帮一位客人开箱子,那箱子的锁卡住了;去清理二楼过道墙上被另一个客人刮出的划痕;一楼有个房间的排气口罩子“咔哒咔哒”地响,需要修好。干完这些,已经来不及拦顺风车远走高飞了;再说,夏恩还有个披萨等着跟他分享。这晚夏恩得忙到很晚——酒吧在周五和周六会一直开到半夜两点——于是吉米在吧台坐着喝咖啡、吃爆米花,差不多打烊才离开。这晚他们没有做爱,但夏恩还是去了吉米的房间,留下一个晚安吻就退了出去。多荒谬。但又实在美妙。
周六,旅社变得繁忙起来。入住和结账的客人都很多,这也意味着更多的投诉:灯不亮,水不畅,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鸡飞狗跳。有时候贝琳达会让他帮住在楼上或箱子特别沉的客人把行李搬到房间去。有些人只是来过个周末,带的东西却比吉米整副身家还多。真让人搞不懂。
酒吧太热闹了,夏恩连出来吃个饭的空儿也逮不着,于是吉米做了三明治带到吧台。他把三明治递给夏恩的时候才发觉夏莉也在,身边还坐着个俊男;吉米估计那是她丈夫。夏恩咬了一大口火腿和nai酪,跛着脚绕过吧台,在吉米的脑袋一侧亲了一口——与其说是亲热,不如说是送给客人们的余兴节目。夏莉望着他们,眯着眼。吉米正打算离开酒吧去找弗兰克,问问他提的那个“吱吱”叫的烟雾探测器,却看见夏莉犹豫着朝他轻轻挥了挥手。他也向她挥手致意。
这晚吉米太累了,睡得很沉。也许夏恩来过,但他一无所知。
星期天上午,吉米带着几张贝琳达打印给他的清单来到地下室。她想让他着手把这儿彻底清点一番;他也希望这地方能更有条理一些。前几次,他临时下来找物料可费了不少工夫,还不时会发现些老物件儿,搞不好是“响尾蛇莫瑞”那个年代留下的。
但他才刚动手,就听见那个慢腾腾、颤巍巍的脚步声正沿着石阶往下走。这几天他已经听惯了这个声音,所以夏恩出现在地下室的转角时,他并不意外。
“你头发上沾了蜘蛛网。”夏恩仔细打量着他。
“我浑身都是蜘蛛网,只求没把住在里面的居民给一块儿带下来。”
夏恩露出狼笑。“你可以到我浴缸里美美地泡个干净,随时欢迎。”
“恭敬不如从命。”只一动念头,吉米就觉得裤裆发紧。可算他还有点自尊心,没有当场伸手去弄。
夏恩使劲儿拽出一个标着“87年圣诞”的糟烂纸箱,往里面瞟了一眼。“老天,破烂儿还真不少。”
“我也发现了。”
“相传这儿有一条通往某个暗矿的入口。估计是胡说八道,不过也可能是真的。镇中心起码有两三栋房子底下是真连着老矿。”
“我要是不小心捡着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