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大xue被我用尽气力封住,整个人瞬时间七窍流血,却还留了一口气。
我挣开江御风的胳膊,将密道和室门一并封上。
无人经过,他将在密闭的练功室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242.
我走不了多远了。
修炼未至第七层,我便预先动用了无情诀第七层的功法,为的是今日与江御风在所难免的一战。
可我预想了几年的今日,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土崩瓦解,零碎的尘土将我压得喘不过来气,辅以体内肆虐的真气,催着我就近踢开一间房门,撑在门闩上的手被随后赶来的江御风一把抓住,渐而脱力倒在了他身上。
江御风的武学造诣亦是极高,三两下便探知我周身真气凌乱不堪。
我知晓他是在想法子留住我的小命,可我此时无暇念及这些,清醒与茫然两种状态在脑子里交替,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江御风神色凝重,将我打横抱起:“小矮子,你家中可有懂医术之人?”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却无人能救得了我。
我摇摇头,说:“放我下来。”
243.
我没什么力气地伏在他膝上,拼凑出了上辈子未曾勘破的真相。
三月十一傍晚,江御风密探剑宗,向我爹递了战书。
上一世谢陵早早从许穆口中得知身世秘辛,大约是不愿在生父祭日与仇人假意逢迎,再添上一点不多不少的真心,寻了由头将我带离翠逢山。
只是不想天意难测,回山时依旧未能躲过这一劫。
同时,许穆易容成江御风的模样,杀了我娘。
我爹闻讯下山去追江御风,在山间野草中鏖战一场,两人约莫都没落得好处。
其中或许有宁千重与许穆里应外合,合二人之力,在我爹赶回之前,暗害了三师兄。
三月十二清晨,我与谢陵重回剑宗。
至于谢陵为何会知晓自己的身世,上辈子没有我从中阻挠,许穆早已让他兄弟二人见过面了。
伪饰成江御风的许穆大摇大摆赶来,顶着枯木教教主的面容,一剑刺穿我的胸膛。
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时至今日,不是造化弄人四个字便能全盘概括我此刻的心境。
江御风一声不吭地替我调息,腾出一只手抚着我的脸,温声道:“小矮子,莫怕,今日我决不捉弄你,你安心躺着便是。”
“不必了。”
244.
多活了一千多个日夜,我现在很想找一个人,说说埋在心里的话。
江御风大约是个合适的人选。
是不是也没关系,反正此刻只有他在我身旁。
“江教主,你可知我为何第一眼见你便对你生出敌意?”
江御风迟疑道:“……是为着上一辈的恩怨?”
我不大能使得上劲,拉住他的衣角,让他凑近些。他顺势让我靠坐在了他怀里,塞了一颗甚么药丸到我嘴里,“能让你舒服些的。”
哪怕他给我喂的是毒药,我亦可泰然处之。
“不是,”我只觉他身上的气味很好闻,又格外暖些,便往他怀中缩了缩,“我从未听我爹娘谈论过谢陵的身世,知晓父辈恩怨也是在从京城回来之后。”
“你神通广大,想必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我切切实实是从地府走了一遭,又重回了人间,凌霄山庄那一见,便是我死而复生的第一日。”
江御风神色凝滞,停顿一瞬,笑道:“小傻子,你可是糊涂了,编出这等理由来糊弄我。”
“那你便当我是在胡说罢,”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并不执着于聆听者信任与否,“上辈子的这一日,我从溪里城回到翠逢山,得知了爹娘惨死,三师兄经脉尽断的消息。我连滚带爬跑进院中,残存一口气的三师兄甚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没等来大夫,等来了一个口口声声称呼谢陵为弟弟的人。”
“谢陵唤他江教主,我方知这个夺了我满门性命的人,原来是枯木教的教主。我没有本事,武功更是不行,唯有用这条命,替三师兄挡了一剑。可老天爷也不让我这么轻巧就死了,偏偏让我回到十三岁那年,将上辈子没走完的路,再走一遍。”
“说实话,头一回见你,我是起了杀心的。但一个废物如何能与一教之主相提并论,我时常用徐徐图之四个字告诫自己,平日也只是盯紧了四师兄,不让你们兄弟俩寻到相认的机会。”
江御风抿紧双唇,拧起了一双浓烈的剑眉。
“其实罢,后来我偶尔会想,你也并非我想象中那么穷凶极恶,只是性子轻浮浪荡了些,大体甚至称不上是恶人。”
我**嘴角:“这几年,原来我一直都恨错了人。”
他的药的确有几分用处,消解了些许痛意,却是治标不治本,无力阻挠我油尽灯枯的结局。
更何况我原就无心存活于世。
“小矮子,别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