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放弃战士的道路后沉寂的热血再度沸腾,但看了这么久……如此碾压的战斗后,他只觉得血再度冷了下来。
好比乘船行于夜幕下的极北之海上,遥遥看见只是巴掌大的浮冰,不以为意;随着船行渐近,冰块变得越来越大,巍峨耸立,令乘坐牢固船只的旅客产生了破冰踏浪而行的错误欲望;但最后,他们发现,这座冰山上接天云,下连深渊,无边无际,坚不可摧,令人望而止步,叹而回返——否则,便会一头在这冰山上撞得粉身碎骨。
“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战斗中击败你的机会了。”他曾经这样对他的兄长遗憾地宣言过。
如今看来,就像是愚蠢的凡人对着冰山上掉落下来的一块浮冰挥舞着宝剑,将之粉碎成渣子和浆水,然后得意地宣称:“我战胜并将北海的冰山化为乌有了,以后再也没有冰山可以洗净我的宝剑了!”
莱奈尔回过神来,正好看见距离他眼睛仅有一掌的地方,扎胡尔的手中利刃不甘地停止了下来。赫伯特直接用手指捏爆了他的颈动脉,血喷爆得周围的人都睁不开眼来。
莱奈尔伸伸胳膊,轻轻磨蹭了一下赫伯特的侧颊,他记得扎胡尔和赫伯特的关系还算不错,是个喜欢漂亮大姐姐的单纯家伙。
沐浴在认识的人的鲜血中,令人感觉置身泥沼,黏腻又憋闷。
“赫伯特,你喜欢飞的感觉不?”
赫伯特踢飞抹了把眼中血水的人手中长剑,踩着跌跌撞撞倒下的人的背脊腾空而起,双腿缠住那人的头颅,腰部扭转发力,生生拉下来颗人头,手上依然稳稳地托着莱奈尔的腰tun。
“还不错。”他回答道。
“那抱紧了,飞到最上面后,帮我打碎一点东西。”
“好。”
他们身侧突然疾风大作,二人凭空飞了起来。
被他们抛在地面的敌人目瞪口呆。
飞翔向来是有翅膀的生物的特权,这是长久以来人类的共识。
下至蝼蚁,上至鹰隼,乃至传奇的龙,他们无一不有着翅膀,无论厚薄大小,都代表着他们对于天空命定的所有权。尽管龙的飞行能力倒是和翅膀联系并不那么大,但这像是一种神在冥冥之中烙印下的约定。
现在,有两个人类,就此轻而易举从地面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
“贝丽尔,你还记得那次我和这两个孩子下的三方战棋吗?”伊格拉悠悠问道,看着夜色中伴随着青绿色光点腾空而起的两人,微笑了起来。
不等贝丽尔回答,他又继续道,“我记得他们手下的兵种可以在地底挖掘四通八方的地道,可以在水中建立堡垒和防线,可以削平山川填平沟壑,还可以自由自在地拔地而起肆意飞翔。我觉得那是痴妄的狂想,如今看来,他们这个棋还是挺有道理的。”
他拨动手中七弦琴,轻笑着随性奏出一支欢快的曲子,“毛虫尚能成蝶,稚鸟终究羽丰,这首曲子就叫做‘飞翔’吧。”
纪念人类第一次自己飞上了那片从一开始就被拒绝的天空。
他们飞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高,直到那片普通人看不见的力量屏障已近在咫尺,莱奈尔开口,“就是那一点。”
如果换了别人,少不得问,“哪一点?”
但赫伯特又怎么会是别人?甚至在莱奈尔开口前,他的手就已经摸上莱奈尔腰间那把原属于伊格拉又被他赠予莱奈尔的短剑,抽出来,一剑击中莱奈尔目光汇聚的那一点!
这片千百年来沉默又稳固、只能从外部由决斗的见证者们打开的屏障轰然崩碎,本是透明无色无形无质的力量,刹那间有了颜色与形状。
七彩流动,如一弯穹顶,从那个细小的剑伤处片片纷飞开来。
像是一场色彩斑斓的大雪,纷纷扬扬。
这些凌乱的力量回归大地与天空,冲刷向观众席上的群龙,一时间,那点儿惊讶甚至还来不及使他们呆在原地,力量的冲击却使得整片石峰群震荡起来。
科尔文瑞根本不管他脚下石山的震荡,只是轻轻振翅,便已飞到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类身前。
他巨大的爬虫眼睛盯着这两个渺小的人类,法术的浪chao伴随在他舌尖的真言汹涌起来——只需一个字,一点念头,便可将这两双胆敢平视他的眼睛就此抹去。
伊莉沙丽斯忙于稳固山脊抚平元素动乱,瑟特里尔正在庇护同族与此间万千生灵,其他龙光是理清自己身上的麻烦和保护自己的所属就有够手忙脚乱,此时此刻,谁能阻他?
莱奈尔顽皮地笑着,那是种看见别人一脚踩进自己恶作剧的陷阱时得意洋洋的顽童的笑容。
他一手覆上了赫伯特的双眼,“别睁眼哦。”另一手扯下颈间镶着宝石的剑坠。
这三颗宝石中贮藏了自得到后他所见过的一切光芒。
清晨的朝阳,河水倒影的波光,鲜花怒放时映照得人脸染上颜色的艳光,金银宝石的闪光,铜器铁器的钝光,金发闪烁的流光,萤火与繁星,明月与烛影……
婚礼上喜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