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安一念之间。但不可否认的是,虽然离渊对神尊大劫将至之事全然无知,但他这一番话,的确正中了凛安的要害。
对于自己没有的东西,无论是谁,总会生出些许执念,若人人都说那东西好,便更易滋生妄念。明知自己不该得,却偏要竭力勉强一番,才能真正死心。
凛安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若非好胜心强,也不可能屡屡逢凶化吉,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而越是必败之战,越能挑起他无尽的求胜欲望,越能让凛安无比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还真真实实活在这世上。
他需要这种感觉,特别是在不知何时就会羽化的此刻,即便,这只是饮鸩止渴。
无论是情爱之乐,还是失败之苦,若平生从未尝过,那在临终前的那一刻,或许的确会觉得遗憾。
“多久?”凛安忽然问,“这个赌的期限,是多久?”
“没有期限,”离渊想了想,又半开玩笑道:“非要加个期限的话,一万年,如何?”
凛安半点也不含糊:“可以。”
“你想赢的话,就全得听我的。我教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离渊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可想好了,一旦答应,就绝对不能反悔了。”
“不反悔。”凛安淡淡道,“我跟你赌,离渊。”
第272章 过门儿
那是凛安第一次唤出离渊的名字。
在往后飞速流逝的万年光Yin里, 他还会唤他许多许多次。
虽然,是面对着同样的神魂,唤出无数个不同的名字。
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离渊教凛安做的第一件事, 是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司仪。即便是不合格,也绝不能叫别人瞧出他的窘迫。
离渊给出的理由,是当司仪能亲历婚礼的每一步,而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地领略何为情爱之乐,何为修成正果。
事实证明, 上苍虽剥夺了凛安体验情感的能力, 在别的方面却毫不吝啬,比如记忆力。左右就那几句词,那几道程序, 他听离渊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也就记熟了。
所以离渊让他背一遍时,他便背了, 通畅无阻, 一气呵成。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银冠尊者面无表情,末了还补了一句, “有错么?”
算是表达了谦虚谨慎的治学态度。
离渊挠挠头, 忽然很想晃着对方肩膀问一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洞房。
“您这语气, 即便放到丧礼上去,也丝毫都不违和。”离渊终于放弃,
转而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玉清君,你笑一笑,好不好?你笑起来特别好看,真的。”
凛安连一句“本尊不是卖笑的”都没赏给他,只抬头望向逐渐笼罩将自己在内的那片Yin影,提醒离渊:“到了。”
离渊亦抬头看去,见到瀛洲龙宫那座巍峨庞大的宫群,赫然已在眼前。
它比往日的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更加金碧辉煌。
鲛人族送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在龙宫外排出好长好长,嫁妆大半都已被接了进去,新娘却还留在门外。喜婆来催了好几次,她却固执地站在原地不动,忽然掀开盖头,仰头紧紧盯住龙宫外斜飞的檐角,和檐角下高悬的大红灯笼。
凛安停住脚步。
眼前景象,忽然与记忆中那一幕,完全重合到一处。
司彤出嫁那天,是从太始殿走的,往她自己替以琴新建的宫室去。她也是忽然掀了盖头。世人都说,新娘自己揭盖头,不吉利,可司彤不在乎这些,只殷勤拉住凛安的手,迫切地问:
“小安,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对吧?”
那天他的回答是:“当然。”
司彤好像这才放下心来,安心走了。可实际上,他们都料得到,从那天起,一切都在往分崩离析的方向扬长而去。
到最后,已经再没有一样东西,能和从前一样了。
经历了那些之后,凛安对于盖头之说,也从最初的毫不在意,变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视线再度被一片沉红淹没,鲛女有些惊讶,等到认出是谁替她放下盖头,惊讶就变成了惊惧,忙要俯身行礼。行到一半却被托起,腰再弯不下去。
“今日是你的好日子,那些繁文缛节,就不要了。”
芳洲极小心地应对道:“是,神尊。”
方才放下盖头的时候,指尖不经意触及一点chaoshi,凛安轻捻了捻,发觉那是泪水。
于是他问:“怎么哭了?”
“没什么。”芳洲低下头,试图绽放一个微笑,可一想到对方看不到,便不再勉强自己弯起唇角,“妾身只是有些舍不得父君,一想到再也无法在他膝下尽孝了,便情难自禁。”
她只说了这一个原因,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简单。
芳洲从来清楚,自己与龙族太子身份悬殊。即便足够幸运,能得龙王答允嫁给九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