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一个眼睛漂亮的男人把花拿走,就这样一天一天,周而复始。
张楚然进来的时候,闻野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垂在身侧的手攥着空烟盒,焦黄的烟草屑掉在地板上。张楚然站在他身边,把需要签字的文件递过去,闻野把烟盒扔到一边,低头签好字重新把文件还给她。
在她快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闻野忽然喊她的名字,声音很平静地说:“你下去告诉他,不要让他等了,对公司的影响不好。”这个“他”是谁显然易见,张楚然顿了顿,小声说:“如果宋总不愿意走呢——”
“随便说我去哪个地方出差了。”闻野停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他不会去找的。”
闻野不知道最后张楚然是怎么和宋沅说的,他只记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大到整个区域的电路都受到影响,他租的房子停了半个小时的电。感官在黑暗中显得更加敏锐,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响鼓动耳膜,闻野坐在沙发上,低头点烟的时候,脑海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宋沅会不会没有走,或许因为这个念头太过荒谬,闪出不到一秒,就被火机燃起来的火舌吞没。
手里的烟抽到一半,闻野听见门外电梯的响声,紧接着下一秒,客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闻野没有在前台看见玫瑰花,大概在前台停留的时间过长,站在一边的小姑娘主动开口说:“今天还没有人来送花。”
“以后不会有了。”闻野笑着回答她,而事实证明他说的很对,接下来的很多天,前台再也没有收到过白玫瑰,可能是宋沅的耐心和那点爱意终于消耗殆尽,也可能是张楚然说的话真的很有用,闻野没再见到宋沅了。
或许宋沅的放弃在意料之中,闻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他照常工作,跟进各个项目的进度,过得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安静。安静最后被冬山的地震打破,闻野是在候机大厅看到的这条新闻,冬山常年有微震,但这次不同于之前的地震级别,新闻里强震两个字被标红,机场很快通知前往冬山的航班取消。
地震对于冬山正在进行的项目影响很大,因为震感强烈,地表出现裂缝,工人们的临时宿舍倒塌,工程被迫暂停,闻野坐在候机室,进行了2个小时的语音会议,最后因为对方的信号不好,会议中断。
闻野打车回到公司,重新开始了被中断的会议,中间张楚然来给他送过一次咖啡,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再进去的时候,发现杯子还摆在刚刚她放的位置,nai泡凝固在深褐色的咖啡表面。会议已经结束,但张楚然看着闭着眼睛休息的闻野,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有事吗。”闻野开口问她,依旧闭着眼。
“公司的反馈信箱收到了一封信。”张楚然走近了一些,把手里的信封放在桌上,“没有署名,但是收信人写的是您的名字,所以给您送过来。”
闻野睁开眼,他看着桌上的白色信封,右下方闻野两个字写的乱又潦草。反馈信箱是公司的传统,即便现在不会有人写信,但信箱依旧挂在公司大门的左边。
消费者的反馈是要看的,闻野坐直了一些,把信封拆开了。
和朴素的白色信封完全不同,信纸是粉色的,边角画着爱心,横线被波浪状的线条代替,黑色的墨迹洇透纸张,闻野停了几秒,开始看第一个字。
因为我联系不到你,直接把信寄到公司又怕别人看到对你影响不好,所以我想如果我运气足够好,这样或许你可以看到。
我知道我不值得信任,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心里,你和闻述不一样,不是长相,是从头发丝到五脏六腑都不一样。你之前说我们回不去了,但是我这个人难缠,你不用回来,一步都不用走,我会去找你的。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有点rou麻,而且买的纸太小写不下,如果你愿意见一面的话,我在你公寓楼下的便利店等你。)
正方形的信纸不算大,但闻野花了很长时间去看,张楚然正在思考要不要出去的时候,闻野站起来,把信纸叠好,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我出去一下。”
闻野从来不知道他原来住的公寓楼下有便利店,他走进去的时候,挂在门口的感应开关声音很大地喊“欢迎光临”,盯着屏幕的男人看了他一眼,停了一会儿,站起身有些犹豫地开口问:“是闻先生吗?”
男人把闻野带到里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闻野:“这是宋老板交代的,要是看见闻先生就把这个给你,宋老板出门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回来。”闻野接过来,撕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是粉色的,除了第二行写错的字被划掉以外,和他在公司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闻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推开了门。
里面的空间很小,最大的物件是一个折叠床,除了茶几上的几包压缩饼干,剩下的空间被气球,打气筒还有蜡烛占满。闻野走进去,他站了一会儿,走到一边拿起放在墙角的横幅,粉色的缎面上是纯白色的圆体字,大概是放的时间有些长,字体边角开始开胶,闻野把最后一个字翘起的竖压下去,上面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