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穿着那套绅士的西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将一份入学手册和学籍证送到他面前。
入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从天空飘落。
林沅坐在病床里, 歪头看着窗户上倒映出一张苍白瘦弱的脸,差点儿没认出那是自己。
管家身着一袭黑衣,站在床边, 没有多余的字眼, 平铺直叙道:“沅少爷, 这是先生之前托人帮你办理的入学证明,学校那边也打点好了。本来是准备下一学年才让您去的, 我看您这段时间也没事可做,医院也不是个好地方, 便自作主张把入学时间给您提前了,您就当去散散心了。”
三天时间, 一共72小时,4320分钟,没人告诉林沅,炎霆怎么样了, 到底在哪儿。
无论他问谁, 得到的都是缄默不言。
这还是三天之中,他第一次从别人嘴巴里听到关于炎霆的话。
林沅薄薄的眼皮微垂,看着管家手中红色的学生证,对上面贴着的那张自己的照片感到陌生。
那时候, 他朝气蓬勃,脸圆圆的。
而现在,被炎霆好不容易养胖的脸颊,又rou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宽松的病号服遮住他隆起的腹部,林沅扯动苍白的唇,声音空洞,“如果我答应去上学,你能告诉我炎霆在哪儿吗?”
“抱歉。”管家摇摇头。
林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有轻微脑震荡。被送到医院的当天就醒了,之后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医院对健康的身体来说,的确不是好地方。蔓延的病气,会令人心情低落。
林沅靠在床头,盯着管家手里举着的学生证发了会儿呆,又垂下眼皮,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小声问:“我的情况,适合去上学吗?”
“请您放心,一切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任何差错的。”管家颔首,劝慰道:“学校里人气足,您多交几个朋友,心情也会舒畅些。”
继续去上学的确在林沅的计划中,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在他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时,走进了大学校园。
国内的大学都是每年九月份开学的,几乎没有新生会在十二月份才去。
林沅这张生面孔走进教室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做着自己的事,没有显露出任何惊讶和好奇。
林沅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生偏过头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周绪,你要是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忍着。”
“嗯?”林沅觉得奇怪,投去狐疑的眼神。
周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冒失了,讪讪抓了抓自己后脑勺,连忙解释:“你来之前,辅导员都提醒过我们了,说你身体不太好,让我们大家好好照顾你。”
“谢谢。”林沅冲他微微一笑,礼貌打过招呼后,又很快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从醒来的当天,林沅就一直都在尝试着给秦冕打电话,可没次都处于无人接听状态,发出去的消息也宛如石沉大海。
没有人告诉他,炎霆到底怎么样了,身在何方,他谁也联系不上。
虽然金融学方面的课程偏文科,但做为迟到的插班生,上午三节课,林沅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这几天瘦了些,脸色显出病态的苍白,坐在座位安静沉默,像一个忧郁的小王子。
长的好看,不管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三节课结束后,林沅桌上多了两块儿巧克力,三颗牛nai糖,还有一个苹果。
大家对他分外关照,连和他说话都刻意放轻声音,像是害怕一大声,会给他孱弱的身体造成负担,引发不舒服。
林沅倒是没他们想象中那么病弱,只是皮肤本来就白,再加上这几天有些Jing神不济,就显出了虚弱的样子。
上午课程结束,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教室。
林沅正盯着一直毫无动静的手机发呆,肩膀突然被很轻很轻地拍了下。
偏头,对上周绪的笑脸。
“林沅,一起去吃饭吧,我知道食堂哪家最好吃,带你去。”周绪很自来熟,一点儿都不生分,习惯性像对待好兄弟那样去揽林沅的肩膀。
手臂刚伸到半空中,不知想到什么,他又默默将胳膊将收回去,尴尬地摸了摸自己鼻子,
林沅捕捉到他奇怪的动作,露出疑惑,“怎么了?”
“没事,没事。”周绪豪爽地笑笑,“我这不是怕把你压坏了吗?你和我们寝室那帮糙老爷们儿可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林沅被他这话搞得怪怪的,决定好生纠正他的想法,“我身体很好,没病没痛的。除了暂时不能做剧烈运动,其他都行,不必把我当区别对待的。”
林沅可不想一直被当做易碎的瓷娃娃,也不愿被过分关注,只想过个普普通通的校园生活。
“那行,那我就不客气了。”周绪没刚才那么拘束,揽着林沅的肩膀往外走,“你有啥忌口的没,羊rou这些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