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谙对方习性,陈子侑转着车钥匙,也不提帮忙拿行李,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欧阳黎把行李箱放后备箱,坐进副驾驶时,车内已经烘暖了。
刻意的躲避被轻描淡写地推回来,轻飘飘落回手心。
车子驶上高速,欧阳黎余光往状似专心开车的陈子侑身上扫。手臂骨骼流畅的线条延伸到脖颈,耳后快长死的耳洞,喉结上的痣大半隐进Yin影,随前路忽明忽暗。
欧阳黎吞了下口水,一时间走了神。
年关的安检处熙攘拥挤,行人脚步匆匆,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送到安检前头,陈子侑挥挥手:“到家了报个平安。”
“会的,你开车回去注意安全。”欧阳黎晃了晃手机,笑容淌出些许暖意:“那,微信联系?”
周遭的喧嚷太闹,他们没有站得多近,喧嚣扯裂的声音听不太清,陈子侑笑了笑,空下的手塞进裤袋里攥了攥:“好啊。”
节假日票不好买,欧阳黎提早一个半月订票,还是要从U市转机,不巧遇上延误,坐咖啡厅百般聊赖,后悔没带本书解闷,微信列表翻了半天,最后给陈子侑发了一张呲牙咧嘴的猫。
对方不要再了解他,很快回道:手机里该玩的都玩腻了?
血赤的云霞被黑夜吞噬了本色,出了机场叫了台滴滴,车子掠过高矮错落的市区,开进二环,驶过**尽头,缓缓停在南城坡地的半山别墅。
早上的航班,推开家门已经过了晚饭时分,欧阳黎没等脱了鞋,迎头便撞上家里的火药桶。
“臭小子,国庆没假吗?不是当年嚷嚷着非要回国的你了。”冯女士拢了拢披肩,款款从二楼走下来。
“国庆给您打电话都是忙音,”欧阳黎假装叹气:“唉,今天航班延误这么久,唯一关心我生命安全的居然只有室友。”
他有时候忙,赶不上和家里联络,过两天也会补回来,电话基本也没断过。没办法,他不主动联系,两尊大佛就得忘了外面还飘着个儿子。
冯女士翻了翻眼睛:“那是你们不熟,你让他看二十几年试试。”
“才二十几年,恐怕您还得再看几十年。”屁股挨上沙发欧阳黎就不想动了:“我爸呢。”
“小区下棋呢,你回来没看见吗?”
欧阳黎揉着眉心:“我从后门进来的,没往那边走。”
他和父母关系一直挺和谐。
父亲在大学教书,欧阳黎读诗养花的爱好十有八/九受他老人家遗传,冯女士服装设计出身,圈内响当当的牌坊。
小时候父母都忙没人管他,欧阳黎从小自由放养,意外养成了严于律己的性子,比同龄人早慧许多,没让家**什么心。直到临留学前一天晚上,欧阳黎去了书房,向家里出柜。
父亲始终沉默,冯女士静静听他说完,起身狠戾地抽了他一巴掌。
欧阳黎被扇得撇过脑袋,脸颊烧灼的疼,透过皮表烫进了心底。
失望、怫郁、怒不可遏,都是欧阳黎料想过的反应,并没有太难过。
他在富足宽松的环境中成长,不代表对人性的Yin暗面一无所知。
既然决定坦诚,就不怕没有退路的痛楚。
明天他将离开J市,给双方留出充足的空白思考,欧阳黎规划了好几个走向,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唯独没想过他承担的仅仅是那个巴掌。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错了,也不是你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冯女士神色肃穆,想去摸摸儿子的脸,却因抑制不住颤抖作罢,一字一顿:“我是要你记住现在的痛,未来的路只会更难走,你想好了,就可要扛住了。”
自己选择的路,他想去,并且明白和承担未来不论怎样的后果,那就让他去。
纵使年近三十的欧阳黎把自己打磨得妥帖体面,做母亲的还是能一眼看穿,他在D市伙食不差,半年不见还是瘦下一圈,嘴上嫌弃其实心疼得紧:
“回来了就早点休息吧,小厨房温着乌鸡汤,我给你盛一碗,喝了再睡。”
欧阳黎笑着点头:“好。”
脚步声渐远,他阖了会眼养神,突然睁开眼睛,猛然扑腾着坐起,碰上冯女士端着碗回来,吓得一激灵:“一惊一乍的,你多大了?”
“没事,想起有件事忘干了。”
冯女士盯着自家儿子抄起手机,冲到窗户旁边,以为他要拍夜景,放下碗走近一看:“你拍咱家暖气干什么……”
oyl:[墙角的暖气.jpg]
oyl:这个,北方的御寒设施,学名暖气片
oyl:所以北方到了冬天,不会像D市一样不开空调室内外一个温度
oyl:[微笑]
陈子侑正打游戏呢,扫到顶上新冒出来的几条,注意力被转移错失了一波机会,意外地没恼火,分神看他发完,笑得拍大腿。
对方外露的性格沉稳恣意占了大半,剩几分刻意收敛过的淡漠显得无关紧要,但其实这才是占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