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谢谢——”曾常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仓促的说辞听起来欲盖弥彰。他说完就打算关上门,但是却分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周煜用脚抵着门,他看了看隔壁那一户人家之后猛地一把撞开门,在巨大的声响过后门板阖上,一切都消弭静默下去。
曾常悦的身体在有限的锻炼下并不瘦弱,相反甚至比起周煜还要显得大出两圈,但猝不及防的碰撞令他从门边跌开,他分明听到屋门关上的声音,清楚意识到了那个人已经进到了屋内。周煜目光停留在男人身上,一边伸手将关上的门上锁,这一次他没有再多犹豫。
咔嗒,咔嗒。
上锁声清晰可闻,在短暂的安静后是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周煜看着男人摸索着往里屋跑,毕竟是长住的地方,就算是眼盲也依旧能够行动自如。他看见曾常悦避难似的躲进房间却并没有追上去,他的初衷并不是想要吓坏对方。只不过是想在曾常悦找到归宿之前照顾他而已,周煜这么想着为自己的行径添上理所应当的借口,在房门前抬手敲了敲,“…常悦,你需要人照顾吧。”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你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求、求你快走…我报警了——”曾常悦似乎离门边很远,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咄咄的敲门声又响起来,周煜额头抵着门板,继而转过脸将耳朵贴了上去。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薄木板后面传出曾常悦压抑着颤抖的急促喘息,“你别害怕……我现在就走了。”他说完,却站在门前不动,屏息贴着门板听里面的动静。窸窣的缓慢走动声在朝门口靠近。周煜舔着唇,神情有些神经质的愉悦,像是正盯着偷摸出洞的老鼠的猫一样。
对方的情绪像是牵引出了一连串微妙的反应,理性令他恪守着对曾常悦的距离,但对方瑟缩慌张的反应却莫名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感,他只见过男人温和带点憨气的笑脸,更像是一种固定了模板的为人处世。但现在不一样了,就像是终于强行破坏掉了那一层保护膜,接触到了真实的男人。
“我真的报警了!你快走!”曾常悦虚张声势着抬高的音量惹来了周煜的轻声失笑。“……我认识你吗?你为什么——”男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自己的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人,再加上他平时都跟人笑脸相迎的,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惹上麻烦。而男人越是记不起自己是谁,周煜就愈发不想自报身份。
他靠着门板嗤嗤地发笑,语气却很温柔得出奇。“——我今天先走了哦。”他离开时顺手拓印了曾常悦的家门钥匙。
而惊魂未定的曾常悦这次是真的不敢出门了,对方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登门入室,警察来了之后简单询问几句也无从查起,过分老旧的小区里头问问老保安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监控录像,被侵害的又是个盲人,警察也只能打着官腔安慰。谁都知道这事儿到最后也不过就是不了了之而已。没有财物损失,也没有人身伤害,只不过是受到一点惊吓很难定义这种sao扰事件的恶劣程度。
周煜就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尤其不加收敛。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分析起事情来意外的冷静与理性,盲人一般都不太适应周遭事物的改变,让曾常悦短期内搬家是可能性不大的事情。但是他可以照顾曾常悦,在对方找到合适的人之前——他完全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无视了曾常悦对此的反应。
他卖掉了车房,在曾常悦住处附近租下了间一室户。房子单单粉刷过墙壁,木制的家具看起来老旧又简陋。周煜终日在床边坐着,墙壁上记录每天曾常悦进出的时间,一个多星期下来终归找出了些规律。于是他开始与人错开时间,把一些煮好的饭菜送到曾常悦家里,整理衣服打理厨房。
这种行径令人不寒而栗,但周煜却无知无觉。
喀——周煜看着插不进锁眼的钥匙,眯着眼兀自笑了笑,掏出之前就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打开了门。他逐渐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放进曾常悦的家里。最开始只是不怎么容易被察觉的碗筷,紧接着是洗漱用品。周煜看着新安装好的摄像头回馈出来的画面,曾常悦正在浴室里洗澡,水流冲刷过男人的身体,从两片肩胛间凹陷的背脊线汇成一小股水流没入tun丘。他调整着镜头拉近,看着曾常悦伸出手摸索着抓到了牙刷。
周煜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发现曾常悦拿错了牙刷和牙膏——那是他喜欢的薄荷味。对方察觉到了,身体像是受惊吓的动物一样猛地僵住。他看着男人惊慌失措地关掉水,浑身赤裸着shi淋淋得躲进了卧室。他没有到床上,而是找了个角落蜷缩成一团发抖。
再加上因为眼盲又着急,避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周煜看了自然担心,直接就去了曾常悦家里。他很是熟稔地打开门往卧室走,从浴室延伸出一片水渍。应该是听到了声响,躲在黑暗中的曾常悦努力将自己往角落挤了挤,他听见对方的脚步声渐近,身下的地板微微颤着发出轻微的声响。这种逐渐逼近的可怕令他无所适从,即便连反抗都不知道怎么反抗。他不知道对方的身形也不知道对方的样貌,唯一能够清晰辨别的只有对方是个声音嘶哑的男性和身上浓重的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