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着。贺景枫喝得不多,但也觉得醉了,许是年前身子骨崩得太紧,一松下来,哪儿都觉没劲才会醉。
他家年夜饭吃得早,都回屋了,别家的才开始吃,鞭炮声一家家连成片似的,要把人困在喜庆里头,不让出去!他俩盘腿坐在床上,拆何容珍给的红包,贺景枫掂量掂量就晓得里头有多少,让远和恩帮他拆,瞧他把大洋放嘴里头咬,笑得眉眼都柔了,问他:“真嘛咬着?”
远和恩朝他笑,点了点头,贺景枫点他眉心,一下下的,“和恩掉钱眼儿里了,是不是,是不是……”远和恩赧着脸驳他,“才不是。”
“呐。”贺景枫打怀里头摸出个红包,塞他手里,不自在的撇了眼,“给你的。”远和恩直勾勾的瞧他,凑他身上搂着他,“哥也有红包给我嚜?”
“有。”贺景枫对上他一双眼儿,“怎么没有!”在远和恩额头亲了一个,“待会儿领你放炮仗去。”远和恩不晓得,他在被贺景枫当小孩哄着,贺景枫怕他明白,又怕他不明白,不明白他在疼他。
到处是鞭炮声,到处亮着灯,贺景枫牵着远和恩,提了两挂小鞭炮,稳稳当当到了院里。把炮和燃香交他手里,贺景枫恿他,指着块空地,“到那儿放,我在这儿瞧着你。”
一手提着挂小鞭炮,一手拿香燃了炮引子,点着就得松手。远和恩一颗心怦怦跳,往贺景枫这边跑,还没跑到,鞭炮就响了,炮声杂着他的笑声,贺景枫站起来接住带着一阵风的他,“慢点儿,别滑了。”
喘息气儿,多活泛的一人儿,一挂响完,他又去点第二挂,这回他胆儿大了,没跑回贺景枫这边,背着鞭炮响声,讨赏似的,朝贺景枫嚷,“哥,我点的炮。”
“嗳,哥知道。”贺景枫瞧着他,也笑,“咱和恩胆儿大!”
他就这么瞧着他笑,他的和恩,一点儿不傻。
折枫15
贺景枫是给鞭炮声炸醒了。水井巷住了不少人家,大年初一的早饭,一家跟一家比赛似的,赶着早!伸手把帐子掀开一角,一股子鞭炮味儿直冲鼻,这份儿喜气,要命!
坐起来,他舒了舒肩骨,瞅还睡着的远和恩,眼一闭,把脸欺到人暖胸口里蹭,“起了吗?”他问。
没应。贺景枫咧嘴一笑,手掌打衫子下摆摸进去,指腹蹭他腰侧一团软rou,“待会儿妈得遣妈子来唤,还不起……”远和恩怕痒,这团软rou摸不得,睡意作一团全散,他逮住贺景枫作乱的手,眼儿一睁,眉心一舒,冲贺景枫笑,“哥,你闹我。”
贺景枫眉一凛,先做一副凶样,反手扣住他的手,脸凑近了,凶皮样做不住,映出一张笑脸来,“就闹,就闹!”手上使了劲儿,将人搂近自己。
打乡下金哥家回来,远和恩可一点儿不怕他了,跨坐在贺景枫腿上,闹腾身子躲他钻进衣裳的手,笑声杂乱的掺在鞭炮声里头。
陈妈得了何容珍吩咐,来唤人去吃早饭,倒给俩人闹得不敢进去,清了清嗓子,方敢嚷:“少爷,起了嚜?待会儿该去吃早了哩!”
手指头贴着唇,贺景枫“嘘”了一声,把人搂在怀里,应道:“起了,待会儿去!”闹得狠了,他有点喘,胸膛一起一伏,远和恩贴着他,竖起耳朵听,笑着喃:“它,跳得好快哩。”
“嗯?”贺景枫低头,笑还挂在嘴角,瞧他听自己心跳声,便学他,低头把耳朵贴上远和恩胸口,戳了戳:“它也跳得快。”话刚撂,远和恩便笑,震颤的,隔着皮rou骨血,贺景枫听着他的心跳声,怔怔。
“哥。”远和恩唤他,懵懵瞧着,不晓得他为啥出了神。
贺景枫坐直,碰他的脸,“嗯。”他要如何同远和恩说,刚才他胸口像灌进了些东西,暖的,鼓得心口发涨,他想问远和恩有没有,有没有像他这样儿的时候。
算起来,贺景枫有五天闲日子,初一到初五。年前,日夜拉磨的驴似的忙了一个月,得了闲日,他得先好好歇个两天。
吃了早饭,他带着远和恩要回屋,却给何容珍叫住,“程三小姐找着了吗?”
“还没。”贺景枫如实答,不晓得她为何好端端问起,倚着远和恩,半笑讨懒:“妈,我还得回屋睡觉。”
“她私奔这事里,可没你的事儿吧?”何容珍打量他,瞧他倚着远和恩没骨头似的,拧他胳膊一下。
“天地良心,能有我什么事。”
何容珍“嘁”他一声,脸上添了笑,话说给贺景枫听,视却线落远和恩身上,“初三没啥事儿,你和和恩到观音庙去一趟。”
“妈。”贺景枫站直身,“好端端的,怎的要去观音庙?”
“怎的要去?”何容珍心里头高兴不和他计较,拉着远和恩左右打量,“去谢观音菩萨让我抱孙!”她可和陈妈都瞧了,错不了!
“抱……”贺景枫怔住,“抱孙?”
着实搅和人的欢喜,何容珍瞪他一眼,“你个不长心的,你自个儿做了啥你不清楚?”推他,“回屋自个儿好好想想。”
白天光,屋头亮。贺景枫盯着远和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