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只有一个。
我现在死了。
我已经在大唐死了。
死得透透的了,而人死不能复生,自己是不可能再回到大唐了。
想到这个,兰庭玉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想起还在长歌门的师傅师娘,不知道他们知道他的死会有多伤心。
他想起同样奔赴战场的哥哥妹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知道他的死讯。
他想起人头帮的伙伴不知道还有多少还活着,说好天下太平一杯酒要失约了。
他想起千岛湖的山水旖旎,想起华山纯阳宫不化的雪,想起苍山洱海的蝴蝶泉处的“真橙之心”和落在唇上的吻。
清寒,清寒,兰庭玉伸手哆哆嗦嗦的从荷包里取出鹤鸣千山和那条剑穗,剑搂在怀里,剑穗攥在掌心里,整个人哭得撕心裂肺,绝望悲凉。
他的爱人,死在太原,死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还不曾为他整理过遗容,还不曾拉着他去长歌门一起喂小鹿,还不曾一起去三生树下许诺三生,还不曾和他一起走遍大唐的山山水水,还不曾......
一起共白首。
我们只不过在一起看过十次灯会,只不过一起度过十次寒冬腊月,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种下的樱桃树还没有长大结果,我们门口的桂花树今年还没有摘下来做成桂花茶。
我们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我们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来得及实现。
【“纵然前路荆棘遍野,亦将坦然无惧仗剑随行。”】
我不怕前路荆棘,不怕未来坎坷,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永远都无所畏惧,我永远都会和你一起仗剑天涯一起承受着一切。可是现在,你不在了,我怎么办?甚至,我连再看一遍我们在大唐一起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都做不到。
有人说,没有人一辈子都享福,现在看来,自己梦回大唐这十六年,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福气,以至于余生只有抱着这些记忆熬过。
“清寒,”他蹭了蹭手掌心里的剑穗,上面的血腥味让他又一次想流泪,他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剑,那是叶清寒的剑。人没有了,他所拥抱着叶清寒的剑,就好像是抱着叶清寒一样:“我忽然觉得,失明也挺好的。”
再也不用看自己厌恶的人,再也不用看那些人恶心的嘴脸,他回不到大唐,见不到自己思念的人,见不到自己的师长亲友和情缘,左右一切物非人非,看见或看不见也无甚区别,看不见还比看见要少了一份失望。
如此,要这双眼睛,又有什么用?
兰庭玉笑着,笑着,眼泪从紧闭着的眼眶里面滚了出来。
他想起来藏剑山庄的大庄主叶英,他不知道叶英当年练成无上心剑时候的心情和想法,但是现在,不,应该说在他使出最后一剑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何为心剑。
他所修长歌的琴中剑,琴为魂,剑为心,琴中藏剑,心存魂里。
此身为琴,此心为剑,是为琴,中,剑。
兰庭玉推开石室的门出来的时候,屋外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同时,消息也直接传遍了整个西方魔教。
因为少教主玉天宝,绮颜玉貌,年岁正好,却一头白发,双目紧闭。
而教主玉罗刹听闻儿子闭个关后又是一夜白发又是失明,走火入魔,暴毙死亡。
听闻消息的兰庭玉静坐在屋子里,白色的绸带系在眼睛上,同样颜色的白色长发披在背上,整个人透着如月如霜的清冷与静寂。
“少教主......”十七跪在兰庭玉面前,看着自己心爱的少教主,他什么都不知道少教主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心很痛。
“父亲啊......”他轻声感慨着,只觉得为了自己那个便宜兄弟,自己这个便宜父亲真的是拳拳父爱啊。
他很确定这群人口中的“走火入魔暴毙死亡”纯粹就是无稽之谈,考虑到他“死亡”的时间如此的巧合,兰庭玉就知道,真相只有一个。
一个又瞎又废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少教主的,所以玉罗刹知道,让玉天宝继续当少教主已经不适合了,所以玉罗刹他选择诈死,借西方魔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的手除了他这个挡箭牌。
呵呵。
真特么的是塑料父子情啊。
不过细想想,兰庭玉又觉得自己也没资格说什么,毕竟,他们父子俩半斤八两的塑料情,他对玉罗刹也没什么感情。
也好,也好,把事情了了,自己也就不欠他什么了,更不需要犯愁怎样才能提早还了生恩和养恩离开。
于是,在玉罗刹“去世”的第二天,西方魔教的人就看到,一身素白的少教主,怀里抱着一把华丽的琴,眼睛处用一条白缎蒙着,一步一步缓慢却平稳的走到了教主玉罗刹的灵堂里,走到他的棺椁面前。
兰庭玉今年二十二岁,虽然现在一头白发又双目失明,但是这并不能掩住他那张白皙秀雅的美好容貌,甚至因为他的一头白发,还给他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他身形瘦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