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时零六分。
解铃的眼神第三次扫过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那个人。他的脸上洋溢着别的学生所没有的热切与好奇。
作为大学里普及基础知识的课程,教师所要面对的是一教室昏昏欲睡的脑袋。各种奇形怪状的手机铃声也从各个角落里长出来。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解铃关掉讲解战国史的幻灯片,用厚厚的日本史课本敲了敲讲台,老旧的木料发出了悦耳的呻yin。(何?!)
“大家对古代Yin阳学有什么看法呢?”解铃天雨用学生们公认的完美声线问道,底下若干个男孩子抬起了头看他。
“安倍晴明?”有人答道。
“的确会第一个想到他呢。但是在当时的日本民间也有不少默默无名的Yin阳学大师,他们的绝学到今天仍有可循迹之处。他们的驱魔学识主要以家族为载体传承下来,同学们不妨到社区邻里实地探访一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下个月,有兴趣的同学可以上讲台把自己的见闻与大家分享……”
铃声才响过两分钟,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解铃整理着自己的东西,喝水的间隙眼睛又不自觉瞥向后排座位。那个人还在,手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一些东西。他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讲台上的解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解铃不去理睬,他背上挎包走出了教室。
外头有些凉,他掖了掖自己的围巾。
那个人已经连续一周来旁听他的课了。在解铃讲授因人尽皆知而变得枯燥无味的日本战国史的时候,那个人一反常态地伸长着脖子带着渴望的表情听着,这让解铃一下子记住了他。
他看到过课间有学生和那个人交谈,从依稀听到的内容以及那个人的表情上大概可以推断出他的身份。等到了教务处询问并确认的时候,解铃禁不住笑起来。
一个刚刚从国外归来的文学博士,到本大学就任公共外语课的教师,却每日必到解铃的历史课上旁听,还一副死蠢的样子和学生打成一片。
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做设乐响辅。
下午四点十八分。
“解铃老师。”
这是在学校的剑道俱乐部。解铃往道场里走的时候,一个男生向他打着招呼,“您终于来了,解铃老师……”男生的表情不知为何很不平静。
“对不起我来晚了,刚刚给学生们辅导拓展训练的课题来着。啊,宫本君,你怎么没换道服?作为部长太失职了!”解铃忍不住训斥道。
姓宫本的学生反倒是一脸怅然,“解铃老师,您忘了我们部已经进行换届选举了吗?我已经不是部长了……”
“啊,抱歉……就要毕业了啊……你成为剑道部部长的时候才是大二生吧?时间过的还真快……”
“所以,老师,我……”一点都看不到毕业生样子的模样清秀的宫本脸一红,双手紧抓着运动裤的口袋。
“解铃老师!”若干个学生朝这边走来,“新生都在等着你呢!”
“我这就来!对不起啊,宫本君,有什么话过会儿再说吧。”解铃随即放下东西走开去。
宫本的心意解铃并不是不清楚,而且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就算如此也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在不伤年轻人心的前提下拒绝他。在对方毕业之前,似乎也只有继续逃避下去了。
十分钟后,坐在道场冰凉的地板上瑟瑟发抖的俱乐部新成员们看到了他们一直在等候的指导老师,出人意料的居然是一个身材小巧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男子。他穿着对他来说有些大了的剑道服,染了的短发也没有不协调的样子,进来的时候对在场的人都微笑了,意外的很有魅力。当为数不多的女生的注意力都在这位老师身上时,其余的男生们全不约而同地盯着他手里提着的一把武士刀。
“剑道是日本历史最悠久的武术文化之一,但你们将要在这里学到的是只作为体育竞技的剑术,所以别想着用木刀去决斗哦。”
下边笑了一下。
有人举手,“老师,我们以后都可以拥有一把自己的武士刀吗?”
“你不知道武士刀有多贵吗?”
下边又笑起来。
解铃看出来学生们似乎都在期待他脚边的会是一把“妖刀村正”,于是他索性握住缠着黑布的Jing致的刀柄,在不构成危险的前提下刷得抽出了剑身,锃亮的寒光晃过新生们满怀期待的眼睛。
“有些武士刀已经由家族世代相传了千年之久。它们不尽是由名家打造,却都坚韧无比,并且至今仍然锋利如初。”
“老师!这把刀叫什么名字?”
“这个啊……”解铃煞有介事地端详着刀身,眉头皱了皱,“这好像是左边抽屉第四把。”
众人笑倒,提问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笑话就说到这里。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剑道部的训练是十分艰苦的,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坚持的下来。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我劝你们向部长申请退出,免得以后后悔。”
对于他突然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