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纪年也知道裴怀瑾受的伤很重,他没为难太医,撩起帷幔坐在龙榻上。
“裴怀瑾,”他看他苍白的唇色,轻声喊道,“裴怀瑾,醒醒,听得到朕说话吗?”
裴怀瑾眉心轻皱了下,依旧紧闭着双眼。
林纪年低头看了会,眼中闪过丝痛色。
太医担忧说:“皇上,裴将军已经昏迷了天一夜了,各种法子也试过了,若是今晚再不醒,恐怕……”
“嗯,”林纪年睫毛颤,他明白太医的意思。
他愣了须臾,似乎走了瞬神,半晌秉退了四周的宫人,“你们都先退下吧,朕个人在这儿……就行。”
脚步声逐渐离去,房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安静的可怕。
林纪年洗好帕子,放在他额前,手指轻点过他面部的轮廓。
“你说你傻不傻,”林纪年道,“把兵符交给我就算了,如今命也不要了吗?”
当然没人回答他的话。
裴怀瑾似乎陷入了某个魔障,整天都在说胡话,他胸前的纱布渗出了血,太医换了好几次。
太医面色犹豫几次欲言,都被林纪年堵了回去。
他目色平静的看着裴怀瑾的侧脸,坚定道:“放心,他会醒过来的。”
他怎么会舍得如此离开。
终于,在傍晚的时分,裴怀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他睁眼,觉得身上微沉,向下望去,就闯入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自裴怀瑾受伤后,林纪年没有闭过眼。
视线相触的那一刹那。
两人谁也没先开口,静静地看着对方。
有些情感,无法用言语表达。
眼神了包含一切。
直到小福子端着铜盆来换水,惊喜道:“啊,裴大将军醒了。”
林纪年才慢慢移开眼,不冷不热的撩起眼皮,看了他眼。
小福子立刻发觉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露出一条缝,轻声道:“皇上,要请太医进来吗?”
“去吧,”林纪年颔首,目光又转到裴怀瑾身上,见他欲起身,道,“你先不要动,让太医给你看看。”
裴怀瑾动作间,拉扯到了伤口,见小皇帝望了过来,他神情微妙的动了下。
虽然小皇帝神态与平日里无异,但是他清楚的认识到。
小皇帝生气了。
似乎……火气有点大。
于是,从来没有看过别人脸色的裴大将军,头一次听话,乖乖的又躺了回去。
*
五日后。
彼岸桥刺客案有了眉目。
荀子良作为首辅,上报此事,他拱袖行礼道:“皇上,已查清刺客身份。”
这月下来,小皇帝已没有以前半点傀儡的影子,霸王之气尽显。
“嗯,”他腰背挺直如兄,眉目威严,“何人。”
荀子良停了半晌,组织言语,犹豫道:“经查证,那群刺客皆为衢州人,不过只是寻常江湖人士,并无特殊身份背景。”
“衢州?”林纪年疑惑道,“寻常江湖人?”
他原本以为如此胆大之人,该是死士或者前朝遗孤之类,竟是寻常人士?
此事为何?
他想不明白。
林纪年凝眉道:“此信可准?”
荀子良道:“绝对准确。”
林纪年又问:“可知为何。”
荀子良道:“尚不知原因。”
林纪年:“查。”
裴怀瑾半靠在床侧,胸口的伤口依旧偶尔会裂开,还没有好利索。
以往只是不能离开轮椅,如今成了离不开皇上的龙榻了。
当然,这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除了平日里催促吃药,小皇帝绝不给他多说一句话。
裴怀瑾知道这是还在生闷气呢。
活了二十几年的大将军第一次犯了难,他自幼读书只学谋略诗赋,哪里学过哄人。
难办。
他正发愁,倏然听到外面传来几声响动,雕花的红木窗旁,雪白的信鸽绕了几圈。
他瞳孔微沉,刚要指使宫内伺候的小太监把鸽子放进来。
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去,在裴怀瑾的眼皮子底下截了胡。
小皇帝穿着龙袍走了进来,眉眼清冷,鸽子已经扑腾几下飞走了,手中只捏着管信件。
裴怀瑾:“……”
小皇帝不冷不热道:“朕还当裴爱卿寂寞,早早下了朝便慌忙赶来。原是朕自作多情了,裴爱卿如此忙碌,朕料想也不会寂寞。”
裴怀瑾:“……”
他不善言辞,愣是被能说会道的小皇帝怼的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纪年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