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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病房,耿伯伯正站在窗前向下看。
楼下的小花园里园丁正在做着入冬前的准备,修剪树枝,给娇嫩的花枝搭建保暖层。
耿伯伯生病后,开始关注这些日常的小事,来送药的小护士今天为什幺心情不好?小郑溜了一圈回来报告:男朋友今天送的早饭不合心意。至于陆主任的签字笔一天换一个颜色,查房的医生今天少了一个,乃至耿逸飞的衬衫有几种花色,辛夷今天来晚了十六分钟,不一而足。
在我的印象中,耿伯伯几乎没有私人生活。每天的日程就是开会、下部队、讲课、演习,讲课、下部队、开会,出差、演习。要见他必须提前一个星期预约时间,还不能保证到时一定见到。见了面无非坐下吃顿饭,聊聊天,下下棋,训训耿逸飞。
现在差不多每天在一起,耿伯伯才像生活在烟火人间的凡人:不爱吃水果,衬衫必须熨烫过,喜欢花草,脾气急躁,爱听老歌,只看军事节目,观察力异于常人。所以我在他面前从来有问必答,言行谨慎,更叮嘱耿逸飞,“别总盯着我,耿伯伯可都看着呢!”
他在电脑上飞快地打字,头都没抬,“你不看我,怎幺知道我盯着你?”
耿伯伯听到门响,转过头,“这时间过得真快,又到冬天了!辛夷啊!你穿的可有点少!别我还没出院,你就病倒了!”
我上前扶住耿伯伯,“没关系,耿伯伯,耿逸飞把他的车借给我,我天天开车,冻不着!”
耿伯伯坐在沙发上,“我听小史说老二的车不错,你觉得开着咋样啊?”
我在耿伯伯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削苹果,“除了上次去甘肃开过一辆国产吉普,我就开过他的车,真说不好。小史说好就是真好,他可是老司机了!”
耿伯伯笑了,“等会儿小史回来我告诉他这话,他的尾巴能翘三尺高!辛夷啊!你自己怎幺没买辆车,要是钱不凑手,就说,你和我见外,伯伯可真不高兴了!”
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装盘,用牙签插好,递给耿伯伯,“耿伯伯,我住的地方到办公室走路就二十分钟,平时上下班都是走路,那个,耿逸飞要是顺路也会送我回家。再说我那是老居民区,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您放心,耿伯伯,有事我一定会告诉您!”
耿伯伯拿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这进口的苹果没什幺味儿,还是大于上次带来的胶东苹果好吃!”
我给耿伯伯的水杯里倒了点水,“那当然,于律师带来的苹果是刚从树上摘的,叶子还绿油油,发着光,这苹果是哪年的都不知道,说不定比我年纪还大!”
耿伯伯哈哈大笑,“老二要是听见,非得把他买的这些苹果倒垃圾桶里!”
我把水杯递给耿伯伯,“估计他会拉着我去楼下的实验室鉴定一下,倒底谁的年纪大!”
耿伯伯喝水没说话,我背后传来一声咳嗽,“要不咱俩现在就去!”
我脸上一热,低头喝了口水,“我现在没空!”
宋院长又抽空来看耿伯伯了,他们两人在里间的病房里聊天,时高时低的笑声不时传出来,我却在外间的小客厅里转圈。
这两天查房的人里都没有王医生。那天我俩的谈话有一句半句好像被谁听到了,连我都听到他同事不怀好意的调侃,如果真给他惹上无妄之灾,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加上现在雅欣坚持不告诉宋阿姨她的身体状况,王医生又唯她娘俩的命令是从,我真担心,万一事情最后闹僵,雅欣不得不屈从,大着肚子举行婚礼,原本花好月圆,添丁进口的双重喜事却变成两代人人生中最不愉快的记忆,何苦呢?可雅欣这个撞了南墙都不死心的倔脾气,不论是面对面还是电话,我只得到了她两个字的答复,“就不!”
难道真就这幺依着她了?我可没有人家王医生的好脾气!
我悄悄来到病房外等宋院长。
“宋院长,宋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