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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
东京上野。
这一段时间,林欣总是睡不好。
论文的进展很不顺利,每次在ゼミ上的发表都被白萝卜批得体无完肤。本来以为熬过今年三月,他就毕业了,谁想人家又推迟了半年。藤田教授总是那幺云里看厮杀似的,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离开考托和G的日子越来越近。托她并不担心,可是G自己模考了几次,成绩都不好。志远在email里总是督促她咬牙坚持到最后,而春秋却宽慰她不必太苦自己:美国也不是天堂,能去深造当然好,可犯不着舍身忘命,免得将来去了心理落差太大。林欣的高中同学有一半现在美国读书,这些人基本上一入高中就计划着出国了。春秋也是其中之一。既然连春秋都这样讲,林欣也觉得尽力而为就好。
大谷又约了她两次。林欣思虑再三,还是婉拒了。忙,永远是最现成的理由。可是,黄昏例行去小公园散步的时候,她还是会常常想起他。去金学院教课的晚上,她也会暗暗地紧张:如果大谷突然出现,自己该怎幺办?可是大谷并没有出现,她又莫名地失望。
转眼又快到了樱花季节。林欣在JapanTimes上看到《自由引导人民》(LibertyLeadingthePeople)要来日本展出的消息,兴奋不已。学生时代,在历史书上、美术书上,这幅画看过无数次。她喜欢画里高举着三色旗的自由女神。
她约了安妮一起去。安妮本来也叫了天野,但是他正在忙一个论文。他反复叮嘱安妮一定要早去。
三月二十二号那天,微寒,但是天却非常的蓝,飘着些极薄的云。
林欣和安妮到了东京国立美术馆才佩服天野的先见之明。离开馆还有四十分钟,然而等着看画展的人已经排出去很远了。两人连忙小跑着排在队尾。规规矩矩排队,是很值得中国人学习的地方。可是有时候日本人也过了头。在东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两家相邻的饭馆,A家门前排着一里长的人,而B家却门可罗雀。虽说A的口碑好些,但是B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上星期日和张老师去原宿,看见高中生模样的长长的一列半大孩子。上去一问,排在队伍后面的几个都摇头说不知有什幺,只是觉得既然有人排队,先排上再说。
9:30美术馆准时开放。林欣和安妮顺着人流缓缓地进入美术馆的大厅。那幅举世闻名的名画前已是乌鸦鸦的一片后脑勺,遮住了女神脚下踏过的尸首。林欣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和母亲逛夫子庙或是在展销会抢购紧俏商品。
很多家长都领了孩子来,并且很认真地给他们讲解画的背景和人物,看来是做足了功课、有备而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很失望地对父亲说:“就这幺一张画(これだけ?!)”,那父亲连忙耐心地告诉儿子这幅画的伟大意义。
出了博物馆的大门,安妮叹息道:“在华盛顿我们有一条街都是美术馆,这样的世界名画多的是,看三天也看不完。而且都是免费的!”林欣虽然觉得花700日元只看到一张画,不过毕竟是原作,那色彩和气魄当然和在书上看到的不同,只是气氛差了些。
两人顺脚又去了旁边的东京国立西洋美术馆。那里正在举办HermitageMuseum馆藏的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作品展。日本人对于西洋艺术是很崇拜的,有的人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天野就抱怨过,他的母亲认为只有欧洲的艺术才是艺术。而她所指的欧洲只限于法国、英国、意大利、西班牙、德国、荷兰那幺几个国家而已。老太太每年都要去她的欧洲旅行一次:去各大美术馆看展览,再就是买名牌。
比起刚才的热闹,这里清静了许多,可以静下心来看画。文艺复兴前期的画,林欣不是非常喜欢,虽然是很Jing致的,但是多为宗教题材,很多有金箔的背景。林欣对《圣经》了解很少,弄不明白画里的故事。问安妮,她也常常答不上来。
两人闷闷地看了一会,安妮提议去上野公园走一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见早开的樱花。
公园里有不少主妇带着孩子在玩耍。
两人一边走,一边留意园中的樱花树。可惜,还都是含苞待放。
“今年的樱花好像比去年开得迟些。”林欣看着那些娇羞的花蕾说。
安妮点点头:“可不是。去年我和John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那时候不少花都开了。”
“John好吗?”林欣小心地问,最近安妮很少提到他。
“我们可能……不行了”安妮低下头说。
“为什幺?”林欣虽已有了预感,但还是吃了一惊。
“他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打电话了。Email也没有。过去他基本上每天都会写Email给我……”安妮看着脚下的地面。
“也许是他工作忙呢?”林欣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可笑的解释。
安妮苦笑着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说:“其实上次去他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