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的,你当我不存在,自由发挥。”林数拿出监考时敷衍学生的话打发谢铭山,自己坚决不动。
他还挺喜欢看谢铭山被他盯得四肢僵硬的样子,就好像……谢铭山对自己十分在意一样。
!!!
不对,我在想什么!
察觉到自己的促狭因何而起,林数悚然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感到后面人动了一下,谢铭山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林数干巴巴地说道。然后转移注意力一般地去拿放胡椒面的瓶子。
谢铭山却也在这一刻伸出手臂取胡椒粉。
两人同时出手,谢铭山的手覆在了林数的手上,掌心的薄茧划过林数的手背,一道电流沿着脊椎蹿向林数的天灵盖。
两人同时抽回手来,林数感觉自己的心跳到嗓子眼,他尴尬地转过身,又忍不住拿眼角余光瞟谢铭山。
谢铭山站在原地,手抽回来一半又停住了,僵在半空。
九月干爽的微风卷着斜阳一起吹来,为两人投出长长的影子,其中有一小部分,交叠在一处。胡椒粉瓶子被两人的动作带倒,“咕噜噜”的,在寂静的厨房里,旋转了好久。
第10章 过去
两人站了好久,最后是谢铭山略带些尴尬地说道:“你再帮我找一下花椒面,我姐说放点儿那个好吃。”
“哦,好。”林数被这句话从石化中解冻出来,将花椒面递给谢铭山,没话找话道:“你和你姐关系挺好。”
“嗯,我是我姐带大的,和她关系比父母都好。”谢铭山点点头,接过花椒面撒进盆里。
“那感情确实差不了。”林数回忆道:“我是我nainai带大的,我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基本不着家,都是我nainai带的我。”
“那咱们俩差不多。”谢铭山磕了个鸡蛋放进面里,说道:“不过我爸妈就不是工作忙了,是为了躲计划生育的罚款。”
林数一愣。
谢铭山搅拌着盆里的混合物,缓缓说道:“你们南方好像管的不严,但是北方查这个特别厉害,你看过莫言写的吧,牵牛扒房子,一点都不夸张。就这样我爸妈还是顶风作案,把我生下来了。”
“真是不容易。”林数叹道。
林数父亲是个小公务员,母亲则在高中教书,两人和周围的朋友都是公职,均老老实实秉持着“只生一个好的政策”,没有一个超生,对这类事情知之甚少。
“那可不。”谢铭山感叹道,也许是为了避免回忆起刚才两人的尴尬,他今天格外话多:“我听我nainai说的,我妈怀我到七个月的时候,被举报了,计生委拖着我妈去做流产,当时都已经进了手术室了,恰好临手术前,大夫出去了一下,就是趁着这个空档,我妈从手术室跳窗跑了。”
“手术室在三楼,也不知道当时她怎么跳的。”谢铭山有点惆怅又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
林数则着实震惊了一下,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妈跑出去之后就躲到了乡下,东躲西藏地把我生了下来。”谢铭山边说着话,边往盆里加水,仔细地将粉团稀释成面糊:“生下来之后我爸妈付不起罚款,就干脆把我姐和我扔在了nainai家,两人躲出去打工了。”
谢铭山用筷子戳了戳面糊,看戳出来的坑洞恢复速度判断还用不用再加水。
“然后就剩下我和我姐相依为命了,我nainai年纪大了,身边还有其他的孙子孙女,总有谢不上的地方,我姐那时候五岁,就得给我换尿布,再大点就一边背着我一边烧火做饭。”谢铭山停下手里的活儿,叹了口气,道:“我可是把我姐给拖累惨了,我现在都怀疑她长了个一米六是不是我当年压的。”
“别这么说,姐弟互相扶持也挺好的。”林数宽慰道。
“现在是好点了。”谢铭山点点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事,笑道:“你不知道,我姐长的可好看了,上初中之后好多小混混打她主意,我可是为她打过不少架。”
“那行,说明你姐没白养你。”林数被他略带自得的声音逗乐了,笑完又觉得心酸:家里没有大人看护,长得漂亮的小女孩儿不知道要面对多少龌龊和恶意,这两姐弟的过往生活,想来过得艰难。
林数想着,目光又转移到了他身上那条过肩龙上,倒是觉得不如往常那样狰狞了。
谢铭山对林数的想法毫无所觉,弯腰从橱柜里取出平底锅坐在火上。
“事先说好,我也没坐过这种饼,做坏了你别怪我。”谢铭山看着越来越热的锅,心里没底地发出一则免责声明。
“没事没事,你随便做,别担心。”林数表面微笑着敷衍道,心里打的算盘是如果做难吃了,就通通留给谢铭山,反正他也不能硬给自己塞。
“你说的啊。”谢铭山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舀了一勺面糊倒进锅里。
锅子里发出“刺啦”一声,热油烹出香气。谢铭山拿着手柄小心转了一个圈,将面糊摊出一张饼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