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攥着床单指尖发白,他抱着被褥磨蹭,想要缓解体内的难耐。陆清远坐在床边,看着他翻来覆去,将被褥都抓破。露在外面的大腿上,一片泥泞。脚腕上的铃铛似乎是在催促又似乎是在抓心挠肺地挣扎,在耳边不停作响。
此刻难受的不只是一个人了,陆清远看着咬着被褥闷哼的沈孟庄,用言语来刺激他蛊惑他,一步一步走进自己Jing心为他准备的陷阱里。
“师兄真的不要我吗?我可以帮你的,用师兄喜欢的地方,都可以的。我会让师兄很舒服的,像以前做过的那样,我就在你身后哦,只要你转过身就可以拥有我。”
被褥里的人在不停地发抖,沈孟庄缩成一团,手里抓着床单生生撕裂成两半。他再也受不住了,如荒漠里濒死的人寻找水源一般爬向陆清远,双手抱住他的脑袋急切地送上自己的唇。
而后是无比荒唐的一夜。
他在大火中重生,而另一个人在大火中燃成灰烬。
日上三竿,沈孟庄终于醒来,他身上还有昨夜的痕迹。昨晚折腾了一宿,直至后半夜他的药效才彻底退散。两人都筋疲力尽地睡过去,早晨陆清远又起得急,也就没有人帮他清洗。
他也不在乎了,拉过被褥盖住脑袋,他又要失去一个人了。
然后他又听到了陆清远要清缴鸿林派的消息,那日他平静地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毛笔耐心地听血蝙蝠叽叽咕咕。
写字的手顿了很久,他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个三个字举起来给血蝙蝠看。但血蝙蝠不识字,扑腾着翅膀摇头。
他想了想,随后起身走到抽屉前拿起一罐药瓶,在血蝙蝠眼前晃了晃。血蝙蝠想了想,似乎知道他说的什么,又叽叽咕咕了几句便消失在黑雾中。
回到案桌前,他再抽出一张白纸,拿起毛笔郑重写下自己的遗言。
是的,遗言。
待他放下笔,想要见的人骤然出现在桌前,血蝙蝠扇动翅膀叽叽咕咕了两句便又消失了。
“沈仙师可是哪里不舒服?这么着急找我来,我药箱都没拿,都是那个死鸟。”谷虚子揉着脑袋走向沈孟庄。
还未等他接近,沈孟庄起身离开案桌,突然掀开衣摆跪在他身前。吓得谷虚子浑身一抖,赶紧跑到他身边意欲扶起他。
“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啊,我受不起,您快起来。”
沈孟庄执拗地摇头,谷虚子见拉不起他便单膝跪在他身边,心疼地说道:“您有什么要求就说吧,我实在、实在……”
谷虚子接过他递来的纸,待读完后心中哑然。双手不禁发颤,仿佛捧着千斤大石。眼中闪着泪光看向沈孟庄道:“沈仙师,您……不可啊,我不能……”
沈孟庄没有急躁恼火,只是平静地看着谷虚子,眼神毫无波澜,似坚定得一往无前,又似决绝地毫无留恋。
那一刻谷虚子便知道了,他不会活下来了。
咬紧牙关,神情悲恸,谷虚子双手握拳似是用所有力气才狠下心应道:“好,我答应您。您能起来了吗?”
沈孟庄看着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这是一场不为人知的约定。
那日陆清远将所有鸿林派之人困在一起,就在他意欲一举铲除所有蝼蚁时,混乱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身影,扎得他眼眶疼。
他再也顾不上那群将死之人,抱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仰头怒吼,仓皇赶回雀宫闱。
大门被猛地踹开,陆清远将沈孟庄放在床上,抓过一旁的谷虚子,双眼通红地吼他:“给我救他!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救活他!”
谷虚子任他抓着衣襟,低着头不语。
“救他!”陆清远似要将谷虚子捏碎一般,眼神暴戾额前青筋凸起,“我不许他死!你给我救活他!他不许死!”
谷虚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与怒火,喊道:“他活不了了,你明不明白!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功体被废的亏损没有补回来,你又害他刺穿心脏、登天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划生死簿的本事。他死了就是真死了,我救不了他!
我再三叮嘱你,好好待他,你就是这样待他的?我跟你说了他凝血有碍,我跟你说了他身子虚,我跟你说了凝血丸对他身子不好,你竟一句都没听,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你是如何做到视而不见的?你还有心吗?你的心为何这么狠?
我救不了他,他没有求生的意志,这句话你知道什么意思吗?他不想活啊!”
手指骤然松开,陆清远的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他看着床上不停淌血的人,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最后几乎是扑在他身上,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失去理智般喊道:“我不许你死,你听见没有!你不许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逃走!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无法停止的鲜血流到陆清远手上。滚烫的温度在灼烧他的肌肤,他捧着双手,看着满手的猩红。心头仿佛被扎破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从破洞中流走,好像再也追不回来了。